王德立幾乎在汽車駛出的前一秒,一個踉蹌,爬進了后座。
沒等他喘勻那口氣,車身便輕微一頓,隨即猛地加速起來。
慣性使他向后仰去,差點滑下座位,他慌忙的抓住前排座椅靠背,才穩住身形,整個人頗為窘迫。
坐在副駕駛的張競遠轉過身,遞給他幾張面巾紙。
“王主任,擦擦吧。”
“謝謝啊,小張主任。”王德立用紙巾吸著臉上的雨水,雖說人很狼狽,但他余光瞥見,坐在他身側的李縣長,表情柔和了幾分。
吉普車在暴雨中艱難穿行,哪怕把雨刷器開到最大,也只能在車窗上,劃開一片模糊的視野。
好在路上的車少,他們速度并不慢。
王德立收拾好自已,將濕漉漉的紙巾團揣進兜里,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聲音恢復了以往的沉穩。
“李縣,石鵬鄉位于廣南縣東部,是城市飲用水源‘奉天水庫’的重要水源涵養地,山地較多,多以農業和林業為主。”
“嗯,”李小南知道,正因為是水源保護地,石鵬鄉不能進行工業和大規模的商業開發,換句話說,石鵬鄉很窮。
“李縣,孫國華那人,講話是粗俗了點,你別介意哈!”
說著這,王德立話鋒一轉,“縣里因為他粗俗辦公,還通報過幾次,他是屢教不改。
可有意思的是,每次附帶的群眾記意調查,他還能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您說怪不怪?”
李小南看向窗外,并沒有搭話。
孫國華話說的糙,但事辦的漂亮,他比那些在匯報材料里大談‘高度重視’的人,實在得多,起碼他心里,真真切切裝著人民。
車繼續向前行進,林妍那邊幾乎是每隔五分鐘,就會給張競遠撥來電話,匯報最新雨情。
直到駛進山路,地勢偏低,一側是峭壁,另一側,原本平靜的河流,此刻已變得渾濁湍急,河水裹挾著樹枝和雜物奔騰翻滾,已經淹沒了公路。
司機小陳緊握住方向盤,手心全是汗。
張競遠坐在副駕,指著前方,喉嚨發緊:“領導,前面那段路地勢低,恐怕已經淹了。”
李小南坐在后座,身l微微前傾,透過模糊的車玻璃,看向窗外。
她的臉色略微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沉靜
“先試試看,如果水深超過輪胎一半,我們就棄車蹚過去。”
吉普車又艱難行進了百米。
“不行了,領導,開不動。”司機小陳的額頭,冷汗密布。
“走!”李小南沒有猶豫,利落地卷起褲腿,從醫藥箱中抽出綁帶,扎緊小腿,披上雨衣,推門下車。
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臉,張競遠一邊撐傘,一邊跑過來,卻被她揮手推開:“這時侯還打什么傘?設備包和衛星電話拿好,跟上!”
“是,領導。”張競遠應道,果斷把傘撇進車里。
李小南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最前方,水沒過膝蓋,沖得人有些搖晃。
王德立和張競遠跟在她身后,三人呈三角陣型涉水向前。
說實話,方才看見那湍急的水流,王德立一個大老爺們,心里都有些打怵,要不是李縣已經下去,他真想待在原地,等待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