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鐸換上一件玄色素面直裰,匆匆用了午飯,就直奔靖遠侯府而去。
靖遠侯夫人兩個時辰前才去世,真正的祭拜還要等些時日。
他現在過去,乃是因為和靖遠侯府素有往來,提前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這也是應有的禮節。
陸亦鐸心里也清楚,此時去靖遠侯府,不太可能見到侯府的主人。
之前靖遠侯就一直病著,如今又遭受喪妻之痛,恐怕病情不大可能會好轉,而靖遠侯世子尚且年幼,現在府里能掌控大局的怕也就剩吳夫人一人了。
這位吳夫人,便是靖遠侯府的那位平妻。
按說以姜夫人鎮北將軍府嫡長女的身份,是絕容不下有這個么平妻的。
但偏偏這吳夫人的來頭也不小,乃是當今吳太后的娘家表妹,雖說只是旁支,卻也跟吳太后走得頗為親近。
當年吳家的人對靖遠侯蔣成化十分看重,以為他繼承了老侯爺驍勇善戰的本領,一旦有機會奔赴戰場,定能立下奇功,便不顧人家已有妻室,執意想把自家的女兒嫁過來。
而當時的吳太后對蔣成化也有拉攏之意,便想盡辦法達成了吳家人這個愿望,讓吳家的女兒做了靖遠侯的平妻。
其實要不是因為想到自己并不是皇帝的親生母親,加上那時候輔政王仍把持朝政,讓吳夫人有所顧慮,她倒是很想直接讓姜夫人下堂,而不是讓吳夫人去做什么平妻……
吳夫人今日沒有見陸亦鐸,只是由管家陪著在門房坐了片刻。這已是意料之中,畢竟是女眷,要是來的客人都要見,也的確不太方便。
但讓陸亦鐸沒有想到的是,鎮北將軍府來的人,也就是姜夫人娘家的人,也受到了和他差不多的待遇,被請進府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同他一起走出了靖遠侯府的大門。
陸亦鐸并未多,與鎮北將軍府的人告了辭,回到了靜林胡同的陸府。
剛一進到東院,就看見月亮門前蹲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手里拿個石頭在青石磚地上劃來劃去。
陸清容一直蹲在這里等陸亦鐸。
早晨從正院花廳回來后,尹屏茹帶著陸清容在她們住的小院子里玩了會兒。
陸清容吵著想往陸亦鐸住的那邊去,尹屏茹卻是怎么也不
肯出南小院,她也只好作罷。
待到用過午飯,陸清容趁著午睡的時候偷偷溜出了南小院,她并沒有直接跑去陸亦鐸住的地方,而是等在東院的月亮門前,這樣不管他是出去或回來,就都能見到了。
陸清容還抱著一絲幻想,就是萬一父親也是穿越了呢……總要單獨見上一面她才能死心。
東院月亮門內的一側,有一個石桌并四個石凳,旁邊有顆西府海棠,四月中旬正是海棠花開的時節。
密密層層的海棠花,幾束細細的陽光透過花團錦簇的枝葉落在樹下那個一身粉衣的小人兒身上,像是一幅畫,畫中還飄出了淡淡的花香。
陸亦鐸站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待一走近居然發現,陸清容在地上并不是亂劃,而是在寫字。
陸清容聽到背后的腳步聲,連忙想蓋住自己寫的字,但她實在是人太小,只能用腳踩在了那個“陸”上,露出“清容”二字在外面。
陸亦鐸見了,不免有些驚訝。
“清容知道這兩個是什么字嗎?”陸亦鐸問道。
陸清容一邊用小手指了指自己,一邊兩只腳使勁蹭著地,想蹭掉地上那個“陸”字。
“真是聰明,是誰教清容寫的名字?”
“娘親。”
這倒不算撒謊,尹屏茹的確告訴過她,但并沒指望她能記住罷了。
“來,讓陸伯伯看看,你還會些什么字?”
說著,陸亦鐸抱起陸清容把她放在了旁邊的石桌上,自己則是在石凳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