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靖遠侯府的楓院。
邱瑾亭如往常一般,對著窗外發呆,說什么都不肯讓人關上窗子。
香巧擔心她著涼,連忙取出一件鴨青色夾棉斗篷,悄聲幫她披上。
“這人要是被關在牢里,還能看到天上的月亮嗎?”邱瑾亭像是在喃喃自語,卻又微微轉頭看了香巧一眼。
香巧見狀,硬著頭皮應道:“應該是看不見的吧。”牢里是個什么樣子,她又怎會知曉。
邱瑾亭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輕輕勾了勾唇角。
“怪不得戲文里的那些亡命之徒,寧可浪跡天涯,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也不愿意去坐牢。陷入那暗無天日之地,就連月亮都見不著了!”邱瑾亭感慨道。
香巧聽得一腦子漿糊。
剛才還以為她是在擔心賀清宛,現在卻是越聽越不像了。
“二奶奶,您真不打算幫忙,把表小姐從大理寺救出來嗎?”香巧試探著問道。
“怎么幫忙?母親都沒法子的事,我哪有那么大能耐!”邱瑾亭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懟。
“或者可以去求一求世子爺……”香巧忍不住想要提醒。
邱瑾亭卻冷哼一聲:“世子爺?你也不是第一天進侯府了,你倒是說說,無論是我,或是二爺,有誰能在世子爺面前說上話嗎?”
香巧登時啞口無。
她也必須承認,邱瑾亭這話著實沒錯。
“就讓他們聽天由命吧!”邱瑾亭的聲音略顯空靈,“上天注定的事情,有時候也不是我們凡人能掌控的。當初誰又能想到,他們倆能湊成一家子呢!”
香巧似懂非懂地點著頭,心里暗想,這次表小姐恐怕真是兇多吉少了。
然而事情卻并非如此。
就在原定要在神武門斬首薩托那日的前一天,賀清宛連同幾個丫鬟,就從大理寺里被放了出來。
原因很簡單,薩托找到了。
“薩托找到了?”陸清容聞,有些激動地拽著蔣軒的袖子問道。
蔣軒卻
沒有幾分喜色,攬著她在外間的紫檀木圓桌旁邊坐下,方才說道:“找是找到了,卻不是活的。”
“啊?”陸清容眼睛瞪得老大。
“是刑部尚書徐旺,親自帶人搜至宛平縣時找到的。”蔣軒詳細講道,“說是當時薩托抵死頑抗,不肯束手就擒,于是徐大人便下令動了手,當場將其手刃,取了人頭回來復命。”
陸清容渾身一震,盡量不讓自己去想象當時的場景。
過了片刻,她緩過勁來,才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
“薩托好不容易從獄中逃脫,既沒有留在京城報復,也沒有一路逃回漠北,反而躲在了位于京城南邊的宛平?”陸清容想不明白,“而且,明日就是皇上曾經昭告天下,要斬首薩托的日子,今天突然就捉到了人,是不是也太巧了?”
“誰說不是呢!”蔣軒頗顯無奈,“而且五軍都督府派出去那么多人,最后反而讓刑部那邊搶了先,還是刑部尚書親自上場,這著實太過巧合了。”
陸清容沉默了一瞬,才皺著眉問道:“那皇上相信了嗎?”
“表面上信了。明日在神武門,便會將薩托已經伏法的消息昭告天下,并按照原來的計劃,傳首九邊。”蔣軒唯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