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就立吧。皇儲之位自有陛下決斷,允熥這孩子我見過幾次,性子確實懦弱了些,若是能立允熥自然最好,立朱允炆的話,大不了被那些文臣說兩句,又不是什么大事。”
“朝中總不能只有文臣沒有武將吧?帶兵還得靠我們。”
藍玉不以為意。
在他想來,以自己帶兵打仗的本事,無論是誰日后上位,都必然會倚重自己。
事實上對于扶朱允熥的事情淮西一脈的其他人比藍玉這個親舅姥爺更加上心。
他們想著從龍之功,可藍玉,貴為涼國公,幾乎已經快到封無可封的程度。
再往上?
封王嗎?
大明可沒有活著的異姓王!
再者藍玉深知老朱的脾氣,皇儲之位爭的再歡,終究靠老朱這個皇帝決斷,勸諫的效果有,但并不大,甚至還要冒被懷疑忌憚的風險。尤其是替朱允熥爭位的話,更是危險,畢竟朱允熥性子過于懦弱,滿朝皆知。
收獲沒有收獲,風險卻大得很,所以藍玉并不想插手皇儲之爭。
他在家中不去上朝也有避這風頭的意思。
“老爺,要不您還是先看看吧。”
錢七苦笑。
“???”
藍玉一愣,而后皺著眉頭打開了手中的信件。
信是同為淮西一脈的勛貴在朝會后立刻寫好遞出來的,上面的墨跡還沒有干。
打開信一看。
頓時,藍玉面色驟變!
原本云淡風輕的面色蕩然無存,整個人瞬間愣在了原地
緊接著,背后汗毛直立,冷汗瞬間浸透了背衫。
信中簡單說了一番朱煐的觀點。
朱允炆上位,老朱去世,淮西勛貴完全有能力發動兵變,頃刻之間就能讓大明換個皇帝!
兵變!
這兩個字太重太重了!
雖然藍玉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可看著這信,仔細一思量,藍玉發現,自己以及淮西一脈絕對有這個能力!
當真如上面所寫,要等陛下歸天,朱允炆上位,真要發動兵變的話,那幫子文臣毫無反抗之力!
兵變成功概率,近乎百分之百!
想到這些,藍玉心里沒有半點的高興,反而從心底里涌上一股懼意!
是,兵變成功概率幾乎百分百,可關鍵是。現在朱允炆還沒上位,陛下還在位上啊!
當朝點破這一點。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倘若陛下真要立朱允炆,那就必須先消除自己以及淮西一脈這個隱患!
而以陛下的性子一定會!
遭了!
藍玉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管家錢七在一旁不敢吭聲。
足足過了好一陣,藍玉的臉色才稍稍緩過來一些
他看著信沉吟良久,而后抬頭四十五度角望向湛藍色的天空,幽幽道:“看來這一趟渾水是不得不蹚了。朱允炆不能為皇儲!皇儲必須是允熥!”
“允熥那孩子上位,我等淮西一脈就是他的臂助。朱允炆要為皇儲,陛下會對我等動手,提前為他鋪路。”
“這不要命的狂生真是一桿好槍啊!”
“那些個文人真他娘的陰險!”
藍玉破口大罵。
雖然自己沒有想過兵變,可有這個能力就是有罪!
“這狂生叫什么名字?他可有親友?”
藍玉咬牙切齒,恨得牙癢癢。
錢七苦笑:“老爺,此人叫朱煐。至于親友現在該是有的,可很快估計就沒了,張侯爺說他讓陛下滅他十族,陛下很生氣這小子親友怕是都完了。”
藍玉:“”
轉眼,日落西山。
時間來到了下午。
御書房里,老朱心不在焉。
他的腦海里一直回蕩著朱煐先前在朝堂上說的那番話。
藍玉淮西一脈
這些原本是他留給兒子朱標的班底,文臣班底和淮西的武人班底。
兩相結合,大明穩如泰山。
可朱煐一番話讓老朱意識到,真要立朱允炆,那以藍玉為首的淮西一脈指定是不能留了。
立朱允熥的話倒是兩套班底都能留下,只是
想到朱允熥的性子,老朱又糾結了
朱允熥的懦弱還要遠勝傳。
在聽聞淮西一脈想扶自己上位的第一時間朱允熥就找到老朱一陣痛哭,說無意爭儲,求立兄長朱允炆為皇儲。
孩子這般性子,如何當大明未來的君王?
老朱正想著。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讓老朱抬頭。
緊接著。
“陛下!”
蔣瓛的聲音響起,聲音中竟是有些顫抖。
“進。”
老朱剛回過神,倒是沒聽出蔣瓛的聲音變化。
蔣瓛進來之后趕忙關上了御書房的房門,臉色潮紅,一臉的激動。
老朱這時候也注意到了蔣瓛的異常。
老朱蹙眉。
“發生什么事了?”
“咱不是讓你去查那狂生了嗎?”
“可是從他的行禮中查到了與朝中誰的書信往來?”
蔣瓛沒有回話,苦笑著從懷中掏出了半片金鎖和一塊繡工精細的黃色綢緞。
蔣瓛拿出這兩件東西,老朱只隨意掃了一眼,瞬間變了臉色!
原本坐著的老朱豁然起身,呼吸急促!瞇著的眼睛猛地瞪大,整個人身上爆發出一股獨屬于帝王的恐怖氣勢!
當了幾十年的皇帝,老朱身上的氣勢恐怖的嚇人,只是平日里他都收著,氣勢內斂,可這一霎,這股子氣勢不可控制地瞬間爆發了出來!
看著眼前的兩件物件,老朱整個人開始顫抖。
他一把奪過蔣瓛手上的半片金鎖。而后老朱從懷中掏出了半片幾乎一模一樣的金鎖
他顫抖著手,將兩個半片金鎖慢慢靠近。
兩片金鎖合在了一起,嚴絲合縫!
“合合上了!”
老朱整個身軀開始顫抖。
眼睛里的淚水不可控制地落下。
“哈哈哈哈哈!”
“合上了!合上了!”
老朱邊笑邊哭,狀若癲狂,溝壑縱橫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灌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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