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動作都凝固了。
虬髯隊正的刀鋒停在張帆眉前半寸,勁風吹動了他的額發。他扭過頭,用一種看瘋子的表情看著張帆,然后又轉向那個縮在角落,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老宦官。
“他?”虬髯隊正的喉嚨里擠出兩個字,帶著濃重的不屑與荒謬,“陳監?一個守著這破殿三十年的老閹人?張帆,你編故事也找個像樣點兒的!”
被點到名的陳監,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手中的燈籠“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昏黃的光暈在石磚上漾開,又迅速被黑暗吞噬。
“軍爺……軍爺明鑒……”他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調,“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只是聽到王老大的名字,一時……一時心驚……那可是通天的大人物啊……”
他的辯解聽起來合情合理,一個在皇城根下戰戰兢兢過活了一輩子的老宦官,聽到當朝老大的名字,心跳失速再正常不過。
“聽見沒有?”虬髯隊正的刀又往前遞了一分,“你的把戲到頭了。”
“一個正常的活人,心跳漏拍,氣血會瞬間紊亂。但你的不是。”張帆根本不理會那把刀,他的話語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向那個跪地的老宦官,“你的心跳不是漏拍,是停頓。一個精準的,持續了百分之一息的停頓。就像鐘表里的齒輪,被外力卡了一下,然后再重新轉動。你的氣血也沒有紊亂,反而在那一瞬間,有一股極陰寒的氣流,從你的丹田,瞬間流遍了你的四肢百骸。你在……自檢?”
張帆的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釘子,釘進大殿死寂的空氣里。
虬髯隊正臉上的暴怒和不耐,一點點褪去,轉為一種深沉的驚疑。他不是蠢人,張帆描述的細節,已經超出了江湖騙術的范疇,更像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屬于另一個層面的洞察。
朱淋清也緊張地盯著陳監,她握緊了袖中的短劍。她相信張帆,張帆從不做無的放矢之事。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陳監趴在地上,頭埋得更深,身體卻停止了顫抖。
他在切斷能量反應。裝不下去,就打算硬抗了么?張帆的感知力中,那股在陳監體內流轉的陰寒能量,正在快速收斂,龜縮回丹田深處,偽裝成一潭死水。
“聽不懂沒關系。”張帆繼續說,“這整座大殿,就是一個巨大的陣法。而你,就是陣眼的人形鑰匙。剛才我們提到‘巫祀骨罐’,你沒有反應。提到‘王守仁’,你卻有了反應。這說明,這個陣法,針對的不是那件器物,而是那個名字,或者說,是與那個名字相關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么!”虬髯隊正低吼道,他已經有些分不清敵我。
“我想說,我們可能從一開始就錯了。”張帆的聲音在大殿里回響,“我們闖進的,或許不是什么儲藏廢棄祭祀品的殿堂,而是一個……陷阱。一個專門為王守仁,或者說,為王家的人準備的,沉睡了幾十年的陷阱。”
話音落下的瞬間,趴在地上的陳監,猛地抬起了頭。
那不是一張人臉。
他的皮膚像是融化的蠟,緊緊地貼在骨骼上,雙眼的位置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沒有眼白,也沒有瞳孔。他咧開嘴,發出的聲音已經不再是人聲,而是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尖嘯。
“發現的……太晚了……”
虬髯隊正瞳孔驟縮,三十年刀口舔血的本能讓他做出了最快的反應。他沒有后退,反而怒吼一聲,手中的佩刀劃出一道匹練,直劈陳監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