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溶洞中失去了意義。
沒有日夜,沒有四時。只有那塊千年玄冰散發的幽幽寒氣,和朱淋清身上幾乎要熄滅的生命微光。
她早已不是那個名動天下的朱雀之女。
一身修為,盡數化作了那座無形的“魂橋”,連通著她和玄冰上那個男人的命脈。她的血肉干癟下去,曾經光華流轉的肌膚,此刻只剩下蠟一般的蒼白,緊緊貼著骨骼。
柳乘風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每天能做的,就是看著她枯萎,像一朵被烈日抽干了水分的花。他送上最好的丹藥、最精純的靈液,可那些東西一靠近朱淋清的身體,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絞碎,化為最本源的能量,盡數灌入那座看不見的橋梁。
她,已經成了一個漏斗。一個只為張帆而存在的容器。
“樓主,她快撐不住了。”柳乘風的嗓子沙啞得如同破鑼。
溶洞的陰影里,樓主的身影仿佛與巖石融為一體。她沒有回應。
柳乘風攥緊了拳頭,又無力地松開。他什么都做不了。這種無力感,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
突然,一聲輕微的“咔嚓”聲,打破了死寂。
聲音來自玄冰。
柳乘風和樓主同時望去。只見張帆那條被冰封的右臂上,覆蓋的厚厚冰層,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有變化了!
柳乘風心中剛升起一絲狂喜,那縫隙中卻猛地竄出一縷比墨更黑的死氣!
那死氣如同一條有生命的毒蛇,沒有絲毫外泄,而是沿著那座無形的“魂橋”,徑直撲向另一端的朱淋清!
“啊——!”
朱淋清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人向后倒去。她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七竅中,滲出了黑色的血絲。
“清清!”柳乘風目眥欲裂,一個箭步就要沖過去。
“站住!”樓主的身形如鬼魅般攔在他面前。
“滾開!她要死了!”柳乘風狀若瘋虎,一拳轟出。
樓主甚至沒有動,只是站在那里。柳乘風的拳風在距離她三尺之外,就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卸去。
“你想讓她前功盡棄嗎?”樓主的質問像一盆冰水,澆在柳乘風頭上。
“可她……”
“‘死印’在反噬。這是它最后的掙扎。”樓主解釋道,“它要摧毀魂橋,也要摧毀作為基石的她。若是斷開,張帆的魂魄會瞬間被這股力量扯碎,她也會因為魂橋崩塌,一同神魂俱滅。”
柳乘風的身體僵住了。他看著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痛苦掙扎的朱淋清,心如刀絞。
他看見她的嘴唇在開合,卻聽不清在說什么。
他只能湊近。
“……殺……殺了我……”
“……滾出我的腦子……”
“……好痛……爹……娘……”
她的話語顛三倒四,時而清醒,時而瘋癲。她的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仿佛要將自己的頭顱撕開。
“她在說什么?”柳乘風顫抖著問。
“我在溫養他的真靈,等同于將一只餓狼引入自己的識海。”樓主復述著自己當初的警告,“他的記憶,他的情感,他的一切,都在沖擊她的神魂。現在,‘死印’的反噬,加劇了這個過程。”
柳乘風呆住了。
他終于懂了。朱淋清承受的,不只是生命力流逝的痛苦,還有靈魂被侵蝕、被撕裂的折磨。
她正在失去自己。
“不……不行……”柳乘風喃喃自語,“不能這樣……這根本不是救人,這是把兩個人一起推下地獄!”
他轉向樓主,雙目赤紅。“一定有別的辦法!你一定有!你為什么不說!”
“沒有。”樓主的回答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