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讓她安靜下來。
永遠的。
就在他抬起手的瞬間,一道赤金色的流光沖破了黃昏的阻隔。
朱淋清動了。
她沒有選擇拉開距離,反而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欺身而上。她的手掌,燃燒著朱雀真炎,不帶任何花巧,直接印在了張帆的后心。
“滋——”
那不是皮肉燒焦的聲音。
是兩種極致的力量,在張帆的經脈里,悍然對撞。
“啊啊啊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從張帆的喉嚨里撕裂而出。
無法形容的劇痛。
如果說淵息是絕對的死寂與冰冷,那朱雀真炎就是極致的生命與熾熱。此刻,他的身體,就是這兩股力量的戰場。一半的經脈像是被凍結成了冰渣,另一半則像是被灌入了滾燙的巖漿。
冰與火的研磨,幾乎要將他的神智徹底撕碎。
那股冷漠的殺意,在這純粹的、暴力的痛苦面前,被瞬間沖垮了。它再也無法維持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而是被更原始的求生本能所取代。
活下去。
必須從這種痛苦中活下去!
黑色的淵息開始暴走,試圖撲滅那外來的火焰。而朱雀真炎則寸步不讓,以更加霸道的方式,在他體內橫沖直撞,焚燒著一切敢于阻擋的死氣。
張帆跪倒在地,身體劇烈地抽搐著,汗水瞬間浸透了衣衫,又被蒸發。
朱淋清站在他身后,手掌死死地貼著他的后心,一動不動。她的臉色蒼白,額頭上也全是汗珠。維持朱雀真炎的輸出,對她而同樣是巨大的消耗。更何況,她還要分心壓制火焰的破壞力,只用其“生”的特性去對抗淵息的“死”。
這需要無比精準的控制。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張帆體內的暴動,終于緩緩平息。
那股黑色的淵息,像退潮的海水,不甘地縮回了掌心的死印之中。而朱雀真炎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作一股溫和的暖流,在他殘破的經脈里游走了一圈,然后悄然退去。
朱淋清收回了手,身體晃了一下,但還是站穩了。
演武場,恢復了寧靜。
這一次,是活著的寧靜。能聽到風聲,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蟲鳴。
張帆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痛苦的余波還在四肢百骸里流竄,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回來了。那股視萬物為芻狗的冷漠,消失了。
“你……”他想開口,喉嚨卻嘶啞得發不出完整的音節。
“感覺如何?”朱淋清的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張帆沉默了很久,才從地上慢慢爬起來。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受著那份失而復得的掌控感。
“……清醒了。”他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他轉過身,看著朱淋清。
“有用。”他陳述著一個事實。
“代價呢?”她反問。
“總好過變成一具行尸走肉。”張帆說,“至少,我還能感覺到痛。”
痛,證明他還活著。
朱淋清沒有接話。她只是看著他,看著他劫后余生的狼狽模樣。他們之間的爭執,似乎還停留在上一刻,但又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
“這條路,會比你想象中更痛苦。”她說。
“我早就沒有退路了。”張帆走到那只紫檀木盒前,重新將它拿起,“但現在,至少能走了。”
他沒有再說一個字,拿著盒子,從她身邊走過,向著大殿的方向回去。
沒有感謝,也沒有道歉。
朱淋清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殿門的陰影里。她抬起自己的手,掌心一片通紅,還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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