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的表情嚴肅起來:“你怎么知道?”
“整個東海,除了那個鬼地方,還有哪里值得你們這群大人物費這么大勁?”老船匠吐了口唾沫在地上,何大人厭惡地皺起了眉。“用寒鐵木造的船下黑淵,尤其船上還載著一個像你這樣……滿身死氣的活人……”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草和歲月熏得焦黃的牙齒。
“那不是船,那是扔進水里的肉包子。還是帶血的。你們不是去抓人,你們是去喂魚。”
“什么意思?”柳乘風追問。
“黑淵里的東西,不喜歡活人,但它們更恨死氣。寒鐵木能隔絕法術,但它隔絕不了死亡的味道。相反,它會讓那種味道變得更‘香’,就像上好的餌料。”老船匠看著張帆,“你的力量一旦失控,這艘船會在一瞬間,變成一個吸引著整片海域所有怪物的燈塔。到時候,你們要面對的,就不是你們的敵人了,而是整片大海。”
柳乘風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這個信息,是他從未接觸過的。他看向老船匠:“你是誰?”
“我叫姜骨。”老船匠說,“一個在海上漂了六十年的糟老頭子。你們要找熟悉遠海的老水手,他們就推薦了我。”
“你既然知道問題,可有解決之法?”張帆問,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動向別人提問。
“辦法,自然是有的。”姜骨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光,“不用木頭。用骨頭。”
“骨頭?”何大人覺得這人簡直是瘋了。
“天穹之上,有一種鯨,死后骨架不沉,會飄在云海里,數百年不朽。我們叫它‘天舟’。用它的骨頭做龍骨和船身,船就能浮在海面的氣脈上,而不是水上。它不沾水,自然就不會驚動水里的東西。”
“荒謬絕倫!”何大人斥道,“天上的鯨?你當我們是三歲孩童嗎?”
姜骨懶得理他,只是看著張帆和柳乘風。“信不信,由你們。但想找到‘天舟’的骸骨,需要一樣東西。”
“什么?”柳乘風問。
“一張圖。”姜骨的語調變得緩慢,“一張只有死人才能看懂的圖。它記錄著所有‘天舟’墜落的位置。那張圖,有個名字。”
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說。
“‘亡者航路’。”
柳乘風的身體僵住了。
張帆也沉默了。
“我聽說,”姜骨的嘴角咧得更大了,“那張圖,就在你們聽雪樓的密庫里。是你們第一代樓主,從前朝皇宮里帶出來的東西。”
他圖窮匕見。
“把圖給我。我給你們造一艘能活下來的船。這筆買賣,很公平。”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靜。
何大人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終于意識到,這場對話,已經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疇。
柳乘風看向張帆,這是一個他無法做出的決定。王者航路是聽雪樓的最高機密之一,其價值,遠超一艘船。
張帆站在原地,沒有動。那股源自朱雀真炎的暖流,似乎早已消失殆盡。冰冷的殺意,與更加冰冷的現實,在他體內重新交匯。
他需要那艘船。
他看著姜骨那張布滿風霜的臉。
“圖,可以給你。”
柳乘風猛地看向他。
“但是,”張帆接著說,“你要上船。做我的引水人。”
姜骨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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