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為他而顫抖。
不,不是顫抖。是臣服。
當張帆宣告自己即“源海寂滅”時,腳下的高塔,遠方的廢墟,乃至天空那永恒不變的灰色,都停止了被侵蝕。它們不再是被動地承受毀滅,而是在主動地向新的君王獻上忠誠。
朱淋清的身體無法抑制的發抖,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排斥與抗拒。她體內的秩序碎片像一塊被丟進熔巖的冰,瘋狂地釋放著寒意,試圖抵御這片已經徹底改變規則的天地。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她的話語破碎,毫無分量。
張帆沒有回應她。他感受著這份前所未有的權能,感受著整個世界在他意志下的脈動。他就是終結,他就是虛無。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悲鳴劃破了這片死寂。
那聲音不來自任何方向,而是直接在他們的靈魂深處響起。
空間,被撕裂了。
就在高塔的中央,那具屬于“寂”的骸骨徹底化為飛灰的地方,一道漆黑的裂痕憑空出現。它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猙獰地咧開。
一柄劍,從裂痕中被硬生生擠了出來。
那是一柄斷劍。通體漆黑,劍身布滿了崩裂的紋路,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碎裂。劍柄的末端,鑲嵌著一顆早已失去所有光澤的寶石,黯淡得如同死去的眼珠。
劍名,“歸墟”。
它出現的瞬間,張帆身上的黑色死印猛地一燙。那顆黯淡的寶石,竟與他的死印產生了呼應,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幽光。
“呃!”
不止是他。朱淋清也發出了一聲悶哼,她捂住胸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體內的那塊秩序碎片,那塊維系著這個牢籠世界最后一點秩序的基石,此刻正與那柄斷劍產生著另一種截然相反的共鳴。
一種……同源,卻又絕對對立的共鳴。
“這把劍……”朱淋清的呼吸變得急促,一個被遺忘在傳承記憶最深處的片段,被這股共鳴強行翻了出來,“歸墟……門的碎片……修復‘門’的……鑰匙……”
她的話語斷斷續續,但張帆聽懂了。
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波動,不是因為“門”,也不是因為“鑰匙”。而是因為這把劍,讓他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完整”。
仿佛他生來就該握著它。
“別碰它!”朱淋清看穿了他的意圖,尖叫起來,“它不只是鑰匙!它也是‘寂’的武器,里面封印著最原始的寂滅意志!你現在的狀態去碰它,會被它吞掉的!”
“吞掉我?”張帆笑了,那是一種毫無溫度的,純粹由肌肉牽動而產生的表情,“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東西,比我更接近‘寂滅’?”
“你不一樣!”朱淋清向前一步,試圖阻止他,但那無形的威壓讓她寸步難行。“你只是掌握了規則,而它,就是規則本身!是源頭!你會死的!”
“死?”張帆重復著這個詞,像是在品味什么有趣的笑話,“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朱淋清。從引航石把我騙到這里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死了。”
他不再理會她的歇斯底里。
他走向那柄懸浮在空中的斷劍。
他能感覺到它的“悲鳴”。那不是痛苦,而是不甘。是被囚禁了太久,被壓制了太久,對一切的憎恨。
這一點,和我很像。
張帆的內心,第一次對一件死物,產生了一種名為“認同”的情緒。
“它不屬于‘寂’,也不屬于什么狗屁的守護者。”他一邊走,一邊自語,像是在對朱淋清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它只屬于能駕馭它的強者。而現在,這個人是我。”
“不!你會后悔的!張帆!”
他伸出手。
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的劍柄。
朱淋清絕望地閉上了眼。她體內的秩序碎片在瘋狂示警,那股力量一旦被釋放,這個本就搖搖欲墜的世界,會瞬間歸于虛無。
然而,預想中的大爆炸沒有發生。
張帆的手,穩穩地握住了“歸墟”的劍柄。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一切都靜止了。
下一瞬。
“啊啊啊啊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張帆的喉嚨里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