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會傳染的瘟疫。
朱淋清的問題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沒有激起漣漪,只是讓那份凝固的死寂下沉得更深。
蓬萊,巡弋者。
東方,南方。
審判,凈化。
兩個名詞,兩個方向,指向同一種結局。
“巡弋者的直線速度超過我們理論上限的十二倍。”林晚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分析不帶個人情緒,像在宣讀一份尸檢報告,“它的武器系統可以進行曲率打擊。我們逃不掉。”
她頓了頓,投影中的道人身形愈發清晰,仿佛能穿透影像,將那份超然的殺意投射到塔頂。
“蓬萊的追索方式未知,但大概率是因果律層面。躲避沒有意義。只要張帆存在,就會被鎖定。”
她做出了結論,一個毫無生機的結論。
“所以,往哪邊走都一樣。十分鐘,或許更短,我們就會被抹除。”
“聽起來你已經接受現實了。”張帆開口,他甚至還有閑暇去觀察那臺“巡弋者”表面的結構變化,“要不要我幫你念一段悼詞?‘林晚隊長,盡忠職守,死于一次無法評估的a級任務’。”
“閉嘴!”林晚的怒火被再次點燃,“這不是在開玩笑!我在分析我們僅有的選擇!”
“我們沒有選擇。”張帆糾正她,“至少,沒有常規意義上的選擇。”
“那你的高見呢?瘋子先生?”林晚的辭變得尖刻,“是準備用你那把破劍去砍爆一臺能凈化星球的機器,還是去跟一個活了幾千年的道士講道理?”
張帆沒有理會她的嘲諷。他緩緩抬起手,指向腳下。
那片由光芒構成的星圖,仍在不知疲倦地運轉著,無數星辰在其中生滅。
“我們不往東,也不往南。”
朱淋清順著他的指示向下看去,那里是星圖的核心,是整個宇宙的全息縮影。
“你的意思是……”
“往下走。”張帆說。
兩個字,讓空氣再度凝固。
這次不是因為絕望,而是因為一種超越了絕望的荒謬。
“往下?”林晚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指什么?跳下去?從這里跳進源海的能量亂流里?你確定你的大腦沒有被剛才的沖擊燒壞?”
她的反應在張帆的預料之中。
“林隊長,你的世界觀是平面的。你只想著在棋盤上移動,卻沒想過,我們可以直接砸穿棋盤。”
“源海不是棋盤!是熔爐!”林晚的語速加快,試圖用物理規則去敲醒這個瘋子,“任何物質,任何能量體,進入源海的未保護區域,都會在千分之一秒內被分解成最基礎的粒子!那是宇宙的底層代碼,你拿什么去闖?用你的血肉之軀嗎?”
“誰說要用血肉之軀了?”張帆反問。
他看著星圖的最深處,那個被特別標記出來的、散發著微弱光芒的點。
一個代表著終結與起始的符號。
“朝圣者的遺產,不止是這張地圖,還有一個承諾。”
“什么承諾?”朱淋清追問。
“一條不該存在的路。”張帆說,“一條通往‘門’的路。”
他不再解釋,語在此刻已是多余。
他向前一步,站在了星圖的正中央。
左手手背上,黑色的死印如活物般蠕動起來,逸散出絲絲縷縷的黑氣。
右手之中,歸墟劍憑空出現,劍身古樸,卻在與死印的共鳴中發出了低沉的嗡鳴。
那不是金屬的震動,而是來自更高維度的律動。
整個塔頂的空間,都隨著這股律動開始扭曲。
“你要干什么?”林晚的警告脫口而出,“這里的空間結構很脆弱,你這樣會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