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凱看了看時間,剛過八點。
一股強烈的沖動驅使著他。
他再次出門,忍著疼痛打車直奔市一中家屬院。
夜色濃重,家屬院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格外破敗寂靜。
何凱站在那幢出事的住宅樓下,猛地抬頭——
山墻上,那道巨大的裂縫如同一條猙獰的黑色蜈蚣,自地面扭曲著向上攀爬,直刺樓頂!
何凱打開手電,發現裂縫邊緣的墻體剝離。
露出里面粗糙的混凝土和銹蝕的鋼筋。
在慘淡的路燈光線下,格外刺眼。
最諷刺的是側墻上還有一塊鑲嵌在墻里面的牌子,清楚地寫著參建的各單位名稱。
長泰建安的名稱就鐫刻在這里!
這簡直就是一個恥辱柱!
整棟樓只有零星幾個窗戶透出微弱的光亮。
后面那建設期間的臨時辦公室還沒拆除,黑漆漆的趴在哪里。
何凱的心沉甸甸的。
他走進單元門,這樓上似乎并沒有接入電源,電梯也處在停運狀態。
樓道里漆黑一片,死寂的可怕。
應急燈也是形同虛設。
他打開手機電筒,微弱的光束勉強照亮腳下。
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潮濕的霉味。
他摸索著,一步步向上攀爬。
十五樓的高度,每一步都伴隨著手臂的刺痛和內心的沉重。
終于,在一扇透著微弱光線的門前,何凱停下了腳步,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眼角的皺紋里刻滿了疲憊和憂慮。
“請問您是?”
“大姐,您好,我是市紀委的,”何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聽說這棟樓出現了裂縫,我過來了解一下真實的情況。”
女人一臉的警惕,“就你自己?”
”大姐,就我一個人!”
“你能解決什么問題?這政府的人來了不知道多少次,半年了,裂縫越來越大,就知道逼著我們搬走!”
何凱釋然,他明白了女人的警惕。
“大姐,我并不是比你們搬走,也不干涉你們去投訴,我就是想了解一些情況而已!”
“你真的只是了解情況?”
“對,大姐,你見過那個部門的深更半夜來這樓上的!”
聽到這,女人才稍稍放下一些戒心。
“同志,進來來說吧!”
何凱看著房間內微弱的燈光,“大姐,您這樓上怎么沒電啊?”
“學校的說這樓是危樓,讓我們搬走,所以把電給斷了,照明都是小事,我這一天上下班實在是爬不動了!”
“難道就沒人給你們安置嗎?這里實在是太危險了!”
說著何凱跟隨女人走進了房間。
屋子不大,看得出曾經簡單裝修過。
但如今家具卻沒幾樣,陳設極其簡單,透著家道中落的凄涼。
昏黃的燈光下,兩個孩子正趴在矮桌上,借著并不明亮的充電臺燈光線埋頭寫作業。
“大姐,我看樓上基本上沒人了,你們怎么還住這兒?太危險了!”
何凱環顧四周,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