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旁不少書肆都將書架搬至了門外,琳瑯滿目的書卷在日光下鋪開,墨香混著陽光的氣息,縈繞在喧鬧的人聲中。
更有許多文人學子流連其間,品評切磋,儼然一場小小的雅集。
團團被蕭寧珣小心翼翼地護在懷里,隨著人流向前走,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看什么都覺得新奇。
忽然,前方傳來了一陣爭吵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一家規模不小的書肆“翰墨齋”門前,老板正在訓斥著一個手握書卷的書生。
“你這窮酸,沒錢買書就莫要在此礙眼!這都看了半日了,書都被你摸臟了!”
那書生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儒袍,身形瘦弱,面色憔悴,手中緊緊攥著一本舊書,臉上盡是哀求與不舍:“掌柜的,求您再容我片刻,片刻就好。”
“此書上的批注精妙絕倫,在下實在難以釋卷,我這就看完,不會耽誤您做生意的。”
周圍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給他看會兒怎么了?反正你這書也得擺出來曬。”
“就是,何必為難他。”
“話不能這么說,人家老板做生意的,他買不起又不放下,要是有別人想買呢?你讓老板這生意還怎么做?”
蕭寧珣心細,在程如安耳邊低聲道:“母親,這書生看起來家境甚是貧寒,他喜愛這書,只是囊中羞澀。”
團團拉了拉哥哥的手,仰起頭問:“三哥哥,那個人好可憐呀,他看的是什么書啊?”
蕭寧珣抬頭看了一眼:“似是前朝一位大儒注解的《春秋》孤本,確實難得。”
團團聞,又拉了拉程如安的衣袖:“娘親,咱們幫幫他吧?”
程如安本就心善,見那書生人雖落魄,眉宇間卻有一股清正之氣,不似奸猾之徒,便點了點頭。
她上前一步:“掌柜的,這位公子所閱之書,多少錢銀?我替他付了。”
掌柜的見她衣著氣度不凡,身后還跟著仆從,立刻換了副笑臉:“哎呦,這位夫人真是心善。這書原是小店珍藏的孤本,本來是要賣三兩銀子的,既然您開口,給二兩便可。”
那書生聞,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喜與感激,卻又連忙擺手:“不可不可,無功不受祿,怎好讓夫人破費……”
“無妨。”程如安示意劉嬤嬤把錢付了,“再給他二十兩銀子。”
劉嬤嬤聞又掏出了一個鼓鼓的荷包,遞到書生手中。
程如安道:“這些銀兩,你拿去,找個地方好生落腳。將來若能考個功名,也是好的。”
那書生百般推拒不肯收下。
程如安微微一笑:“京城紙貴,收下吧,助你安心讀書,也算值得。”
書生眼眶瞬間紅了,嘴唇哆嗦著,竟是說不出話來,只是深深一揖到地。
周圍人群見狀,紛紛贊嘆:“這位夫人當真仁善!”
“公子,還不快謝過恩人!”
“這才是積善之家啊!”
那書生哽咽道:“晚生柳云逸,多謝夫人大恩!不知恩人的府上是?他日我若高中,必報此恩!”
劉嬤嬤微笑道:“我家夫人是寧王府上的。”
柳云逸將“寧王府”三字牢牢刻在心里,再三拜謝,這才捧著書和銀子,感激涕零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人群漸漸散去,程如安看著那書生遠去的背影,含笑低頭:“團團,咱們也……”
話未說完,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方才還扯著她裙角、站在她身側的團團,此刻竟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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