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他看著她的眼睛,用一種宣告般的語氣,對她,也對在場的所有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委屈你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卻像一道驚雷,狠狠地,劈在了孟聽雨的心上。
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眼眶,控制不住地開始發熱。
這一路走來,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咽下了多少委屈。
她從未對人說。
她以為自己早已百煉成鋼,刀槍不入。
可原來,她等的,不過就是這樣一句話。
一句,他懂。
顧承“頤緊緊握著她的手,拇指在她冰涼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
他能感覺到她手心傳來的,細微的顫抖。
他頓了頓。
深吸一口氣,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去說出接下來的那句話。
他的聲音,比剛才更加低沉,更加有力。
像古老大鐘的共鳴,清晰地,沉重地,烙印在每個人的心上,震得人耳膜發麻。
“現在。”
“你是顧家少夫人了。”
“顧家少夫人”。
這五個字,不是詢問,不是請求,更不是商量。
是一種蓋棺定論的宣告。
是一種不容置喙的授予。
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向全世界宣示他的主權。
他將她從“念念的母親”,變成了“顧承頤的妻子”。
將她牢牢地,徹底地,“綁”在了自己的身邊。
孟聽雨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那雙盛滿了自己倒影的,認真的眼眸。
眼淚,終于再也控制不住,像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滑落。
這不是悲傷的淚。
是塵埃落定的安穩,是苦盡甘來的釋放。
正廳里,陷入了一片極致的,喜悅的靜謐。
魏淑云捂著嘴,眼里的淚水流得更兇了,臉上卻綻放出這些年來最燦爛的一個笑容。
顧老太太雙手合十,對著空氣,不停地念著“阿彌陀佛,祖宗保佑”。
就連最不茍笑的顧衛國,都重重地點了點頭,看向孟聽雨的目光里,充滿了屬于一個公公的,認可與接納。
沒有人記得那個癱在沙發上,面如死灰的蘇晚晴。
她像一個被時代拋棄的黑白剪影,與這滿室的溫馨與喜悅,格格不入。
她聽著那句“你是顧家少夫人了”,看著顧承頤看向孟聽雨時,那種她從未見過的,傾盡所有的溫柔。
心臟,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捏碎了。
一口氣沒上來,她兩眼一翻,竟是直直地,暈了過去。
可她的昏厥,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管家只是默默地,叫來兩個傭人,悄無聲息地,將這個不速之客從側門抬了出去。
仿佛只是清理掉了一件礙眼的垃圾。
顧承頤緊緊地,握著孟聽雨的手。
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很小,很軟,此刻正微微顫抖著,被淚水濡濕,卻又帶著一種蓬勃的,堅韌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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