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是‘活石’狀態,即生命特征以極低能量形態在高度石化的體內勉強維持。他的意識深度沉眠,對外界無反應。”
“他現在暫時無法移動,也無法再進行任何常規意義上的治療。我們只能將他安置在特殊的‘靜滯倉’內,維持其最低生命狀態……等待未知的轉機或終末。”
這個消息像一塊無形的巨石,轟然壓在剛剛蘇醒紀憐淮本就千瘡百孔的心上。
郁堯……變成了石頭?沉眠?轉機渺茫?
他最后那聲嘶吼和決然引爆詛咒的姿態,在她腦中定格,然后不斷放大。
混雜著悲慟的復雜情愫以及沉重負疚感的沖擊讓她幾乎窒息,石化的半邊身體僵硬,未石化的一半卻因劇烈的情緒而疼痛抽搐。
淚水無法控制地涌上眼眶,模糊了冰冷的病房燈光。
蘇蔓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請保存體力。你有資格情緒宣泄,但崩潰對恢復毫無益處。十分鐘后會有護工替你進行第一次神經刺激療法,激活未石化區域的部分功能,準備承受痛苦。”
說完,蘇蔓轉身,帶著兩名助手干脆利落地離開,將冰冷的死寂重新還給紀憐淮。
只留下那規律刺耳的電子儀器聲和心頭那沉重如山、帶著灼痛詛咒的烙印。
紀憐淮無力地閉上眼,淚水滑落眼角。過了許久,她才艱難地將還能勉強活動的左手,一點點挪到枕下。
指尖觸碰到一片冰涼死寂。
玄珠,那顆陪伴她穿越詭異、讓她數次化險為夷的神器,此刻躺在她的枕下,不再有任何一絲光芒流轉,不再有任何一點靈機波動。它的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光華盡失,如同山澗底一塊被流水沖刷了千年的普通鵝卵石。萬載極冰的底蘊被徹底耗盡。它為了那本能的一擊,為了她的掙扎,付出了自身源質的代價。
冰冷的石頭質感透過指尖傳來,仿佛也在無聲訴說著一場慘勝后的空虛。
武器損毀,同伴逝去,自身瀕死且身負詛咒……前路,真的還有光嗎?
就在這無邊沉重的寂靜中,紀憐淮緊握玄珠的左手,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她感覺到右掌心那封存薄膜下的烙印,似乎因她內心的劇烈波瀾而輕輕顫動了一下。
就如一個沉睡著,滿懷惡意的……胚胎。
滴、滴、滴、滴。電子儀器聲繼續冷漠地計數著劫后余生的時間。
空氣凈化系統低沉地運轉,卷走了病房內最后一絲血腥和塵埃的氣息。這里是“基石廳”的最深層,遠離塵囂與網絡的風暴,安靜得像一座無菌的墳墓。
特護病房厚重的門扉無聲滑開又閉合,身穿淡藍色防菌護工服的女人推著裝備車走了進來,面容被口罩和護目鏡遮蔽大半。
她的動作很輕,近乎刻板,按照既定程序開始更換營養液袋、檢查紀憐淮身上的管線連接、并用消毒濕巾擦拭床欄和儀器表面。
護工一不發,沉默得如同病房的一部分。只有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和液體流動的輕鳴。
紀憐淮側著頭,大部分臉都埋在了枕頭里。
她似乎在昏沉與劇痛的交織中陷入了一種游離狀態,眉頭緊鎖,石化的右肩在無意識中仍輕微地抽搐著。那只被詛咒金屬膜覆蓋的右手,被小心地放在一個特制支架上。
護工的動作有條不紊。她擦拭完紀憐淮左側的床欄,又快速繞到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