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之語》引發的全球熱潮持續發酵,票房紀錄不斷被刷新,各種深度解讀和學術討論層出不窮。紀憐淮和主創團隊在享受成功喜悅的同時,也謹慎地應對著紛至沓來的關注。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快進鍵,密集的專訪、行業交流、以及基于影片理念延伸的公益項目籌備,填滿了紀憐淮的每一天。
然而,幽稷在深夜發出的那個警告,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在紀憐淮心中持續漾開不安的漣漪。“東南方向,三千公里外,深海區域,空間折疊的痕跡,貪婪的臭味……”這些詞匯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模糊卻令人心悸的畫面。她將這份不安深埋心底,只在與郁堯和王越澤的定期加密通訊中,以“直覺感應”和“玄珠異常”為由,隱晦地提及了可能存在的、遠距離的未知能量活動。郁堯對此高度重視,立刻指示加強了對相關海域的衛星和遠程聲納監測,但初期并未發現明顯異常。
日子在忙碌與潛在的緊張感中悄然流逝。一周后,紀憐淮受邀參加一個在千禧城藝術中心舉行的、關于“科幻藝術與人類未來”的高端論壇。她將作為主講嘉賓之一,與幾位頂尖的科學家和哲學家對談。這是影片成功后她首次在重要公開場合亮相,安保級別提升至最高。
論壇當天,藝術中心內外人頭攢動,媒體和粉絲將入口圍得水泄不通。紀憐淮在西園寺導演和徐覓的陪同下,乘坐防彈轎車抵達。她身著剪裁利落的深色套裝,妝容精致,神態從容,面對閃光燈和歡呼聲,微笑著揮手致意,展現出巨星的風范。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隱藏在得體笑容下的神經,始終緊繃著。
就在她踏上紅毯,走向會場大門的那一刻,一種極其微弱卻尖銳的異樣感,如同冰冷的針尖,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感知。并非來自周圍的人群或環境,而是源自……她佩戴在胸前的一枚胸針。那是由影片道具組精心復制的、“星”在電影中佩戴的、一枚造型古樸、鑲嵌著幽藍色仿制能量晶石的胸針。此刻,這枚本該是ert(惰性)的仿制品,內部那顆幽藍色的“晶石”,竟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散發出一種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冰冷的能量波動!
這波動轉瞬即逝,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但紀憐淮因為與玄珠和幽稷的長期聯系,對能量異常極其敏感。她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心跳驟然加速。
“幽稷?”她立刻在心中呼喚。
“嗯,感覺到了。”幽稷的意念立刻回應,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和警惕,“有意思……居然用這種小把戲來‘標記’和‘試探’。看來那幫躲在深海里的老鼠,手藝見長啊。”
“標記?試探?”紀憐淮心中凜然,保持著表面的平靜,繼續走向會場。
“一種很隱晦的能量信標,附著在你的飾品上。”幽稷解釋道,意念中帶著審視,“能量性質和你之前遇到的那些有點像,但更精細,更……陰險。它不直接攻擊,而是像寄生蟲一樣附著,持續散發一種特定的頻率波動。作用嘛……可能是遠程追蹤你的位置,也可能是……在特定條件下,比如你情緒劇烈波動或者接觸到更強能量源時,激發某種效果。哼,雕蟲小技。”
紀憐淮后背泛起一絲寒意。對方的手段竟然已經滲透到了如此細微的地步?這枚胸針是造型師今天早上才交給她的,說是為了配合論壇主題特意準備的。難道團隊內部……
“別慌。”幽稷的意念帶著安撫的力量,一股微不可察的清涼氣息瞬間掃過那枚胸針,那詭異的波動立刻徹底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已經清理掉了。這種小玩意兒,對本座來說跟灰塵沒什么區別。不過……這倒是個明確的信號,對方確實在活動,而且開始嘗試更隱蔽的滲透方式了。你身邊的東西,以后要多加小心。”
論壇進行得很順利。紀憐淮的發深刻而富有啟發性,與學者們的交流碰撞出不少火花。但她內心的警惕始終沒有放松。活動一結束,她立刻將胸針的異常情況私下告知了西園寺導演和徐覓。導演臉色凝重,立刻下令徹查胸針的來源和經手人。初步調查顯示,胸針確實由道具組提供,但負責保管和遞交的一名助理,在活動前一天曾短暫離開過工作室,行蹤有幾分鐘的空白。這名助理背景看似清白,但經過郁堯的秘密核查,發現他近期有一個未申報的海外匿名賬戶有小額資金流入,來源可疑。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與“遺物會”有關,但嫌疑無法排除。該助理被立即調離核心崗位,接受更深入的背景調查。這件事給團隊再次敲響了警鐘,內部的安保和審查流程被進一步收緊。
當晚,回到高度戒備的公寓,紀憐淮感到一陣疲憊。成功的光環之下,陰影始終如影隨形。她站在窗前,望著城市的燈火,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覺得累了?”幽稷的意念響起,難得的沒有帶著慣常的調侃,反而有幾分平和。
“有一點。”紀憐淮坦誠道,“感覺像是在走鋼絲,下面是無底的深淵。”
“很正常。”幽稷的語氣帶著一種歷經滄桑的淡然,“想要觸及真實,照亮黑暗,自然會引來陰影的覬覦和反撲。這是代價。但你看,你們拍出的東西,不是確實觸動了很多人的心嗎?那種共鳴產生的‘光’,是真實存在的,也在一定程度上驅散了一些‘暗’。這就值得了。”
紀憐淮有些驚訝于幽稷會說出這樣“富有哲理”的話。“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哼,本座只是陳述事實。”幽稷立刻恢復了傲嬌口吻,“看你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順口點撥你兩句而已。別指望本座天天給你當心靈導師。”
紀憐淮忍不住笑了,心中的陰霾驅散了不少。就在這時,她的加密通訊器收到了一份來自郁堯的緊急簡報。簡報內容讓她瞬間屏住了呼吸。
簡報顯示,就在三小時前,位于東南方向公海深處的一個國際聯合海洋科研觀測站(距離幽稷之前預警的海域約五百公里),遭遇了一次極其詭異的“事故”。觀測站用于探測深海地殼活動和異常能量場的幾臺精密傳感器,在同一時間瞬間過載燒毀。事故發生時,監測到的背景輻射讀數出現了短暫的、劇烈的、無法用已知自然現象解釋的尖峰波動,其能量頻譜特征,與之前王越澤分析出的那個“高維諧振頻段”有高度相似性!更令人不安的是,科研站的工作人員報告,在設備失靈前,似乎聽到了某種低沉、仿佛來自深海方向的、非自然的嗡鳴聲。
事故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相關的數據記錄和設備殘骸已被相關國家列為高度機密進行調查。郁堯通過特殊渠道獲得了部分信息,判斷這極有可能是一次針對深海探測設施的、目的不明的試探性或破壞性行動,其技術手段與“遺物會”以往的風格吻合,但更加詭異和強大。
“看來,他們真的在深海有所動作。”郁堯在簡報最后總結,“目標不明,但顯然與能量探測有關。憐淮,你和你的‘朋友’的感知是正確的。我們必須提高警惕,這可能只是開始。”
紀憐淮將簡報內容在腦海中分享給幽稷。
“果然。”幽稷的意念沒有絲毫意外,反而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篤定,“在深海折騰空間褶皺,又跑來給你的小飾品下料,現在又對探測設備下手……這幫家伙,像是在找東西,或者……在激活什么東西。那種對‘消亡之力’的貪婪,隔著這么遠都能聞到。”
“找東西?激活東西?”紀憐淮追問。
“深海之下,埋藏著太多古老的東西。”幽稷的意念變得有些悠遠,“沉沒的大陸,消亡的文明,甚至……一些不屬于這個維度的碎片。那些東西通常處于沉寂狀態,但如果有合適的技術和能量引導,未必不能……重新‘喚醒’。‘遺物會’對‘星骸’這么執著,恐怕不單單是為了你們電影里那點概念。”
幽稷的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投入紀憐淮的心湖。如果“遺物會”的目標不僅僅是破壞一部電影,而是試圖在現實世界中尋找甚至操控類似“星骸”的、蘊含著消亡文明力量的實體……那后果將不堪設想。
“我們必須阻止他們。”紀憐淮堅定地說。
“阻止?”幽稷輕笑一聲,意味不明,“那就看你們的本事了。本座對拯救世界沒興趣,但只要別吵到本座清凈,別動本座罩著的人,隨你們怎么折騰。”
話雖如此,但紀憐淮能感覺到,幽稷的態度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從最初純粹的旁觀和偶爾的插手,到現在似乎開始更深入地關注事態的發展。這種變化,或許是因為共同的經歷,或許是因為對方的行為越來越觸及底線,也或許……是因為《星骸之語》所引發的那些“共鳴之光”,讓這位古老的存在,有了一絲微妙的改觀。
新的威脅,已經從深海的陰影中浮現出猙獰的一角。紀憐淮知道,她和她的伙伴們,即將面臨一場遠比電影創作更加復雜、更加危險的現實較量。而這場較量,關乎的可能不僅僅是藝術的成敗,更是某種更深層次的、關乎現實世界平衡的危機。
夜色漸深,千禧城的燈火依舊璀璨,但紀憐淮仿佛能聽到,來自遙遠深海的、不祥的回響,正越來越近。
深海科研站的神秘事故,如同一塊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有限的知情者圈層內激起了巨大的波瀾。郁堯動用了基石廳最高級別的資源,聯合了幾個關系密切的星際勢力,對事故海域展開了秘密調查。然而,反饋回來的信息支離破碎且令人不安。
除了確認傳感器是被一種無法解析的高能脈沖瞬間摧毀外,對脈沖的來源、性質及意圖,依舊一無所知。海底只留下一些難以辨識的、帶有非標準能量殘留的金屬熔渣,其成分分析再次指向了超越當前科技水平的制造工藝。
這種未知帶來的壓迫感,比明確的威脅更令人窒息。對手仿佛隱藏在深海迷霧中的巨獸,偶爾露出只鱗片爪,彰顯著其存在與可怕,卻始終不現全貌。西園寺導演和核心團隊在全力推進影片全球上映的同時,內心的那根弦也繃得越來越緊。公開場合的每一次露面,私下里的每一通通訊,都伴隨著最高級別的安全戒備。
紀憐淮的生活更是如同行走在無形的雷區。她減少了不必要的公開活動,深居簡出,將更多精力投入到與冰見薰共同籌劃的公益項目中,試圖用這種積極的行為來對沖內心的不安。然而,幽稷偶爾傳遞來的、關于“深海那邊令人不快的動靜又出現了”或者“有幾個討厭的‘視線’在維度間隙里閃爍”的意念,總在提醒她,平靜只是表象。
這天深夜,紀憐淮剛結束一個關于設立“宇航員心理支持基金”的遠程會議,正準備休息,幽稷的意念卻突然主動響起,帶著一種罕見的、近乎凝重的專注感。
“喂,別睡。有點不對勁。”幽稷的意念不像往常那樣慵懶,而是透著一絲銳利的審視。
紀憐淮瞬間清醒:“怎么了?”
“東南方向,深海那個‘漩渦’的能量波動,剛才出現了一次異常的……共振放大。”幽稷似乎在仔細感知著,“不是自然現象,像是被什么東西主動‘撬動’了。能量性質很熟悉,就是之前標記你胸針和摧毀探測站的那種,但強度提升了數個量級。而且……這次波動里,夾雜著一股更令人作嘔的‘味道’——一種對生命力和意識本源極度貪婪的掠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