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s-7743中繼站獲取的數據所揭示的真相,如同一幅黑暗的星圖,將“遺物會”的終極野心赤裸裸地展現在“星火倡議”核心團隊面前。“終極同化計劃”——這個旨在通過意識共振技術重塑人類集體潛意識的龐大陰謀,讓每個人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這不再是遠在天邊的威脅,而是直指人類文明核心的生存危機。
數據分析工作進入了最緊張的階段。王越澤帶領的技術團隊日夜不休,試圖從解密的海量數據中剝離出“回聲陣列”更詳細的結構圖、能量節點分布、以及可能的薄弱環節。郁堯則動用所有國際資源,秘密調查與“遺物會”激進派系有牽連的組織和個人,尤其是“普羅米修斯研究院”背后的資金網絡和人員構成,尋找分化瓦解的機會。
紀憐淮在短暫的休整后,重新投入高強度的工作。她不僅要參與團隊的戰略討論,更肩負著一項特殊的任務:利用她作為頂級演員和“星火倡議”形象大使的獨特影響力,在公開和半公開的場合,有針對性地傳遞與“同化計劃”精神控制截然相反的價值觀——強調個體意識的獨特性、創造性以及不受外力扭曲的自由意志的重要性。這既是對抗潛在意識滲透的防御,也是一種主動的理念反擊。
在一次關于“藝術在科技時代的使命”的高端論壇上,紀憐淮面對全球直播的鏡頭,發表了精心準備的演講。她沒有提及任何關于“遺物會”或“同化計劃”的字眼,而是從《星骸之語》的創作體驗出發,深入探討了藝術如何喚醒個體獨立思考、如何通過共情而非控制來連接不同文明、以及如何守護人類精神世界的多樣性與尊嚴。她的演講充滿力量,直指人心,在知識界和公眾中引發了強烈的共鳴,無形中構筑起一道精神防線。
論壇結束后,紀憐淮回到后臺休息室,感到一陣精神上的疲憊。這種在聚光燈下與無形敵人進行理念交鋒的感覺,比面對直接的威脅更消耗心力。
“講得還不錯,”幽稷的意念懶洋洋地響起,帶著一絲難得的認可,“雖然還是你們凡人那套文縐縐的說法,但意思到了。自由散亂的意識火花,確實比整齊劃一的傀儡有趣得多。”
紀憐淮在心中苦笑回應:“希望能有點用吧。面對那種規模的意識共振陣列,我們的聲音顯得太微弱了。”
“微弱不代表無效,”幽稷的意念透著一絲深邃,“意識場的變化,往往始于最微小的擾動。就像一顆石子能激起整個湖面的漣漪。關鍵是……方向要對。”
正交流間,紀憐淮的加密通訊器發出急促的震動。是王越澤發來的緊急信息。點開一看,她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
信息顯示,王越澤的團隊在持續監控與“普羅米修斯研究院”相關的網絡活動時,捕捉到一系列異常動向。研究院下屬的幾個前沿藝術基金會,近期正在全球范圍內,以極高的獎金和資源支持為誘餌,大規模征集一種特定類型的“沉浸式意識體驗”藝術作品。其征集要求極其具體且詭異:要求作品能引發“深層次的時空錯位感”、“與未知存在的強烈共鳴”以及“個體意識的消融與融合體驗”。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們要求的作品提交格式,包含了一種非標準的、高帶寬的神經信號數據流接口。
“這絕不是普通的藝術征集!”王越澤在信息中強調,“這分明是在搜集能夠強烈干擾甚至重塑參與者意識狀態的‘模板’或‘觸發器’!他們很可能是在為‘同化計劃’的共振陣列測試和篩選有效的‘意識載體’或‘共鳴源’!”
消息在核心團隊中引發了警覺。對手果然沒有坐以待斃,他們正在利用合法的外殼,公開地、大規模地進行著危險的前期準備!
“我們必須阻止他們!”冰見薰斬釘截鐵地說,“不能讓他們得到這些可能被武器化的藝術作品和數據!”
“直接干預會打草驚蛇,而且缺乏法律依據。”西園寺導演冷靜分析,“對方的手法很聰明,披著藝術贊助的外衣。我們需要更策略性的應對。”
郁堯沉思片刻,目光銳利地看向紀憐淮:“憐淮,或許……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紀憐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我們派人參與他們的征集?打入內部?”
“沒錯。”郁堯點頭,“我們需要了解他們的具體篩選標準、技術手段,以及他們最終如何利用這些作品。如果可能,甚至可以在提交的作品中植入反向監控程序或邏輯陷阱。但這需要一位極其可靠,并且深諳意識藝術,同時能抵御潛在精神影響的人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紀憐淮身上。她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她對意識體驗有著超凡的感知力和表現力,經歷過幽稷意識場的洗禮,對精神影響有較強的抵抗力,并且擁有無與倫比的信任度。
紀憐淮沒有絲毫猶豫,她迎上郁堯的目光,堅定地說:“我去。”
“太危險了!”徐覓忍不住出聲反對,“誰知道他們的篩選過程會有什么樣的意識干預?萬一……”
“沒有萬一。”紀憐淮打斷她,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這是目前最直接、可能也是唯一能切入他們核心實驗環節的機會。我們不能坐視他們收集‘武器’而無動于衷。我有信心應對。”
郁堯深深地看了紀憐淮一眼,眼中充滿了擔憂、信任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他沉聲道:“計劃可以制定,但安全是第一位。王越澤,你需要設計最頂級的神經信號加密和隔離方案,確保憐淮在參與過程中意識數據的安全。同時,我們要制定詳細的應急預案,一旦出現意外,立刻終止行動。”
王越澤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對紀憐淮這位親人般摯友的關切和決心:“交給我!我會打造一個絕對安全的‘數字盔甲’。”
幽稷的意念也適時地插了進來,帶著點傲嬌的意味:“哼,又要本尊當保姆?罷了,看在你這么不怕死的份上,本尊會幫你盯著點。那些低級的意識干擾,在本尊面前不過是清風拂面。不過,你自己也得機靈點,別傻乎乎地什么都往里鉆。”
計劃迅速制定。紀憐淮將以一位匿名獨立藝術家的身份,接受“普羅米修斯研究院”下屬基金會的征集邀請。王越澤為她量身定制了一套可穿戴的微型設備,能夠實時加密傳輸她的生理和神經信號數據,并具備在危急時刻強制斷開連接和注入鎮定劑的功能。團隊為她精心構思了一個符合征集要求、但內核蘊含著對自由意識歌頌的“沉浸式體驗”作品概念方案。
行動代號定為“回聲陷阱”。
在接下來的幾周里,紀憐淮在王越澤的技術支持和幽稷的暗中守護下,開始了緊張的“創作”過程。她需要按照要求,進入一種深度的、旨在激發特定意識狀態的冥想和表演中,并將過程數據按要求格式提交。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她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在體驗邊緣行走,既要表現出對方要求的“意識狀態”,又要確保自己的核心意識不被侵蝕或誘導。
幽稷的存在成了她最大的安全保障。他的意念如同最敏銳的雷達,時刻掃描著數據流傳輸過程中任何細微的異常能量波動和潛在的意識入侵嘗試,并提前發出預警。有幾次,當紀憐淮的感知幾乎要觸及對方設定的“意識消融”臨界點時,幽稷都會及時地用一股清涼的意念將她拉回,并毒舌地點評一句:“差點就著了道,笨死了。”
在郁堯和王越澤的遠程監控下,紀憐淮提交了第一階段的作品數據。幾天后,她收到了基金會的回復——她的作品成功通過了初篩,被邀請參加下一輪更深入的“現場意識共鳴測試”。測試地點設在一個位于偏遠地區的、號稱擁有最先進神經接口實驗室的私人機構。
這意味著,行動進入了最關鍵的、也是最危險的階段——直面對方的實驗設備和技術人員。
“看來,魚餌被咬住了。”郁堯在戰前會議上神色凝重,“現場測試的風險遠超遠程提交。憐淮,你隨時可以放棄。”
紀憐淮搖了搖頭,眼神堅定:“已經到了這一步,沒有退縮的理由。我會小心。”
王越澤為她升級了防護設備,并設定了多重緊急撤離方案。幽稷也難得地收起了調侃,意念中帶著一絲鄭重:“放心去吧,有本尊在,那些跳梁小丑玩不出什么花樣。正好,本尊也想親眼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出發的前夜,紀憐淮和郁堯在公寓的露臺上并肩而立,望著星空。沒有過多的語,郁堯只是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傳遞著無聲的支持和牽掛。
“我會平安回來的。”紀憐淮輕聲道。
“一定。”郁堯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星光照耀下,一場深入虎穴的主動出擊,即將拉開序幕。紀憐淮知道,她不僅是在執行一項任務,更是在為人類意識的自由,闖入龍潭虎穴。
“回聲陷阱”行動進入最關鍵階段。紀憐淮在王越澤的遠程技術支持和幽稷的暗中守護下,以匿名藝術家“林星”的身份,抵達了位于偏遠山區的“普羅米修斯前沿藝術實驗室”。這座實驗室外觀極具未來感,依山而建,與周圍自然環境形成鮮明對比,內部卻戒備森嚴,充滿了冰冷的技術氣息。
接待紀憐淮的是一位自稱戴維博士的神經美學項目負責人,他舉止優雅,談吐充滿激情,不斷強調實驗室致力于探索人類意識的終極邊界,創造前所未有的藝術體驗。但紀憐淮敏銳地察覺到,他熱情的眼神背后,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急切。郁堯和王越澤的遠程分析也確認,這位戴維博士的背景與“遺物會”激進派系有千絲萬縷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