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弈……”江染感覺自己已經徹底淪陷了。
不知如何回應,只能貼著他的臉龐閉上雙眼。
明明她不想再碰感情的,可蔣弈例外,他實在太好了。
好得她難以控制自己,哪怕將來會受傷,也只想義無反顧交出真心。
……
翌日,天微微亮,江染就被蔣弈吻醒了。
她睜開眼,男人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床邊,挽著她的手,“起來吧,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里?”江染看了眼床頭的鐘表,現在時間還早,才六點半。
她好奇地仰臉看他,晨光中,男人冷硬的輪廓也似乎柔和了許多。
蔣弈聲音很輕:“去看看我媽。”
江染微微一怔。
她知道蔣弈的母親早已過世,這是他心底一道深刻的傷痕。
他突然提出要帶她去,這意味著什么,不而喻。
江染立刻點頭,沒有絲毫猶豫:“好。”
出門前江染訂了一束花,她詢問了蔣弈她母親的喜好,還想再準備些什么,但蔣弈只握著她的手,“不用再準備什么。看到你,她就會很高興。”
一小時后,蔣弈的車子開到了郊外墓園。
全程蔣弈的話不多,始終握著江染的手。
江染能感覺到,越接近目的地,男人周身那股冷冽的氣場就越是收斂,流露出一種罕見的寂寥。
她沒有出聲打擾,只無聲地陪伴著他。
蔣弈把江染帶來的花放在墓碑前,半跪下來,用手拂去碑臺上薄薄的塵土。
墓園寂靜,清晨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蔣弈背影挺直,動作小心得仿佛怕驚擾了長眠的人。
江染安靜地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心口微微發澀。
她此刻看到的蔣弈,不再是一個被人敬畏的掌權強者,而是卸下防備流露著脆弱的小孩子。
蔣弈母親身體很不好,為了生他不惜引發并發癥而去世。
他從小沒見過母親的面,卻在幼年時就背負了母親因他去世的沉重陰影。
蔣奶奶跟江染說這些的時候很隱晦,但江染聽得出來,蔣振宗和蔣弈的父子關系不好,也是源自蔣弈母親。
蔣振宗不希望蔣母冒著危險懷孕生子,妻子去世后,他一度不想再見蔣弈。
為此,蔣弈幾乎是在孤獨中長大。
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究竟該怎么消化這些足以吞噬他的攻擊和責難?
江染無法想象,只覺得心疼得要命。
她望向墓碑,碑上的照片是一位溫婉美麗的女子,眉眼間與蔣弈有幾分相似,笑容溫柔。
蔣弈凝視著照片許久,才低聲開口,聲音比平時更啞,像是在對母親低語,又像是在向江染介紹:
“媽,我帶個人來看您。”
他側過頭,朝江染伸手。
江染將自己的手放入他微涼的掌心。
蔣弈的力道有些大,仿佛要從她這里汲取力量。
“她叫江染。”蔣弈的聲音穩了些,帶著一種鄭重的托付感,“是您兒子的妻子。”
江染也輕輕跪坐在他身邊的草地上,不顧露水可能沾濕衣裙。
“媽媽,您好,我是江染。”她聲音很輕,卻無比誠摯,“您放心,以后我會陪著蔣弈,會好好照顧他。”
“也謝謝您,生出了這么好、這么優秀的兒子。”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蔣弈內心最深處的地方。
他猛地攥緊她的手,指節甚至微微泛白。
從他記事起,所有人提起母親都是哀其不幸。
是他的存在搶走了母親的人生,奪走了父親的幸福。
蔣弈曾絕望地想過,是他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這樣的念頭在無數個夜晚,猶如跗骨之蛆般啃食著他的內心……
可此刻,江染卻在說謝謝。
不是惋惜,不是遺憾,而是感謝。感謝那個賦予他生命的人,也感謝他本身的存在。
這句話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光,照進他心底那片從未被溫暖過的荒蕪之地。
那些深植于骨髓的自厭感,被劇烈地撼動了。
他低下頭,眼圈已經潮紅。
江染清晰地感覺到蔣弈身體微顫,握緊的手傳來的那種近乎痙攣的壓抑。
她知道他心里一定經歷著翻天覆地的海嘯,用另一只手臂環住了他的肩膀,讓他偏低的額頭靠在自己的頸側。
許久,太陽完全出來,暖光刺破云層,落在兩人身上,暖意涌動。
“她……會不會后悔?”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但江染都明白。
“永遠不會。”
江染吞下心痛,語氣篤定而有力。
“你媽媽愛你勝過一切,所以她做出了選擇。她最大的愿望,一定是希望你平安、健康、快樂,成為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你就是她人生里最驕傲的事情。”
蔣弈的肩膀又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