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坑邊緣,一只手猛地伸出,五指深深抓進了焦土。
下一刻,阿史那托的身影從坑里爬了出來,他身上的暗紅罡氣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象征王者身份的甲胄只余下幾片破碎的殘片掛在血肉模糊的胸膛上。
他單膝跪在滾燙的焦土中,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帶出大量鮮血和內臟碎片。
懷里,是烏蘇米。
曾經如雪狐般俏麗的面容,此刻蒼白如紙,雙眼緊閉。
經天人之手晉入聚罡境修為,有超強恢復力的她整個背部卻已完全消失,露出根根骨骼和內臟斷面,脖頸無力地垂在阿史那托沾滿血污的臂彎里。
阿史那托低垂著頭,眼眸死死盯著懷中這具再無生息,正迅速失去溫度的軀體,里面翻涌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茫然。
就在這死寂的時刻,一道聲音突兀地在他身邊響起:
“嘖嘖,沒想到,這陳策的符箓威力竟然大到這等程度!妙啊!實在太妙了!”
阿史那托悚然一驚。
只見那個身形瘦長、衣著破爛如漁夫的天人,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焦坑邊緣,距離他不過幾步之遙!
漁夫此刻滿臉狂人,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爆炸留下的大坑,又急切地在周遭散落的殘骸碎片中掃視,像是在尋找什么。
“仙家手段這絕對是仙家手段!”漁夫喃喃自語,語氣中的興奮幾乎要溢出來。
他猛地轉頭,灼灼的目光釘在阿史那托身上,那眼神里沒有絲毫對烏蘇米的半點憐憫或關注,只有對符箓的貪婪。
“快!快給我抓住陳策!越快越好!把他帶來見我!我要好好問問他這符箓從哪來的!”
這種對普通人性命的漠視,如同冰水澆頭,瞬間澆滅了阿史那托心中的悲愴,一股難以喻的火氣直沖天靈蓋。
“前輩!”
阿史那托的聲音猛然拔高,充滿了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激烈質問,“你既然跟來了戰場上,剛才為什么不出手?!”
“以你天人的手段,護住我們幾人不過是舉手之勞!”
“那個瘋子!我的萬夫長我狄軍的中堅核心,還有她烏蘇米沒了幾乎全沒了!”
他指著四周焦黑的尸塊和懷中徹底冰冷的軀體,眼珠子里血絲密布:“沒了他們!我拿什么去跟陳策斗?!拿什么去抓他?!”
“為啥子要出手?”
漁夫眼神里充滿了困惑,仿佛對方在無理取鬧。
“打仗死人不正常的很?沒擋住是你們自己本事不濟,你們死光死絕,跟我有啥子關系?”
他煩躁地揮了揮手,像驅趕蒼蠅,注意力再次被地面的爆炸坑吸引,“行了行了,你只消告訴我,這種會炸的符箓,到底是不是那個陳策搞出來的東西?”
“咋樣才能抓住他?別的莫得講!我的符箓最要緊,哪有功夫跟你扯這些沒用的!”
阿史那托的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
在天人的眼里,他、烏蘇米、萬夫長們、這些不惜喪失理智接受秘術的天狼兵的價值竟只在于獲取這位感興趣的東西。
至于工具本身的損耗和感受?呵,那不值一提。
也許,他想著,漁夫是故意見死不救,為的就是以他們狄人的性命測試爆裂符的威力。
然而。
所有的憤怒終究被對天人之威的恐懼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