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兒進行著一次又一次嘗試。
一次又一次。
她讓小蟲潛藏在樹干之內。
又或是躲在房梁之上。
甚至讓小蟲鉆入進野獸的嘴中。
但每一次,她都失敗了。
而她,也終于放棄了掙扎,癱坐在稻草上,看著屋頂那個破洞。
太陽已經下山,黃昏余暉從窗縫擠入,給這間破敗茅草屋染上了一層血色。
那光芒,恰如她此刻心境,一片死寂,只余殘灰。
而身旁的地面上也映出了一塊光斑。
光斑里,幾粒塵埃在無聲起舞、旋轉,最終又歸于沉寂……
那盆被她帶回來的愁緒花,卻悄然綻放出了一抹微小的幽藍。
塵埃落定,映照著她一次次燃燼的希望;
幽藍綻放,分擔著她此刻的哀慟。
但是為什么呢?
他們為什么每一次都能知道她放出蟲子的位置?!
每一次都是如此!
而且為什么她剛剛放出契靈蟲的時候,卻沒有被立刻發現呢?
如果他們知道這些是通風報信的蟲子,為何不直接來抓她這個源頭?
況且,以大師兄林清風的手段,那說殺人就殺人的性子,又怎會容忍自己活到現在?
這說不通。
蘇靈兒躺在稻草之上,手臂耷拉著,搭在額頭上。
紅色衣袖遮蓋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那一小部分面龐。
是因為她用精血激活的緣故嗎?
還是蟲盅本身就帶著清虛觀特有的靈力烙印,而他們能夠察覺?
又或者是……
無論如何,他們能識別出這個不屬于歸曦宗的“異物”。
可為什么?
為什么他們只是不斷地抹殺掉這個“異物”,卻始終不來追究釋放這“異物”的源頭?
她不相信自己的藏匿手段能高明到瞞過整個宗門的耳目。
她能想到唯一的解釋……
蘇靈兒瞳孔猛縮。
她想到了戲文之中,最為玩弄人心的橋段。
她想到了林清風臉上那股笑容,那悲憫祥和,卻又帶著洞察一切的微笑。
他們絕對是故意的!
他們一定是通過某種手段,早已察覺到是她在釋放蟲子!
他們也知道她想逃!
但他們卻不阻止,也不揭穿!
他們只是在她每一次燃起希望的時候,再親手將這團火苗,用最華麗的方式掐滅!
他們要看的不是她死!
他們要看的只是她在無盡的希望與絕望之間,反復掙扎的模樣!
就是看她每一次試圖逃離,卻又撞得頭破血流,最終只能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這就是貓戲耗子嗎……呵呵……”
她虛弱地自嘲一笑。
神魂虧空與精神重創轟然壓下。
眼前天旋地轉。
目之所及的茅草屋、稻草又或是破洞……都變得有些模糊與扭曲。
最終陷入一片黑暗。
她……暈倒了……
……
不知過了多久。
咚。
咚、咚、咚。
一個富有節奏感的敲門聲鉆入耳中,甚至打起了節拍。
是誰?
咚咚咚!咚咚咚!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敲門的聲音變得急促,力道也隨之加強。
……
門外,林清風皺著眉頭,玄色衣袍在夜風中浮動。
小師妹今天都歇了一整個下午了,怎么還在擱這兒睡呢?
今天的小師妹,簡直怠惰至極啊!
“師妹!”
屋里卻沒有動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林清風直接在門上打起了鼓點,
“小師妹,起床啦!太陽曬屁股啦!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