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別太過分了!”
擁擠的人墻被猛地撞開,劉楓幾乎是跌進包圍圈。他肩背的書包甩到一邊,筆袋嘩啦散了一地,圓珠筆、橡皮、半包餅干滾得老遠,卻顧不上撿,伸開雙臂擋在白玄冰面前。少年額前的碎發被汗黏成幾縷,呼吸急促,卻倔強地挺直脊背。
“玄冰才剛覺醒,一級!你們要點臉!”
他的嗓音發顫,尾音卻拔高,像拉緊的弦。劉楓的校服外套洗得發白,袖口處還留著上一回實戰課被木刺劃破的口子,線頭微卷,露出里面已經被汗水浸透的t恤。陽光從穹頂玻璃斜射下來,照得他后頸的汗珠閃閃發亮,像一串即將滾落的水晶。
四周的學生越圍越厚,空氣里混雜著廉價能量飲料的甜膩和少年們運動后未散的體味。有人踮腳,有人舉起終端錄像,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魚。
周龍嗤笑一聲,大拇指蹭過鼻尖,歪頭示意。
四名狗腿立刻圍成半弧,腳步故意踏得震天響,鞋底摩擦大理石地面,發出刺耳的“滋啦”聲。那聲音像鈍刀刮過玻璃,讓人牙根發酸。為首的是個高個子,綽號“竹竿”,手里拿著一根黑鐵長棍,棍頭還故意包了鐵皮,敲在掌心砰砰作響;旁邊的小胖墩則攥著一對銅指虎,金屬指節在燈下泛著油膩的光;再往后,兩人一左一右提著短弓與法杖,像兩尊門神,把出口堵得嚴嚴實實。
劉楓的指節因握拳而泛白,膝蓋微不可察地發抖,可腳跟像生了根,一步未退。他能感覺到自己心跳的頻率——砰、砰、砰——仿佛有人在他胸腔里擂鼓,耳膜也跟著共振。可他還是把雙臂張得更開,像一堵并不結實的籬笆,試圖把白玄冰整個人護在陰影里。
白玄冰垂眸,掌心閃過一道幽藍光軌。
魔方模塊嗡鳴著彈出,先是米粒大小的六面體,繼而像被無形之手拉扯,飛速分裂、旋轉、折疊、嵌合。金屬表面折射出冷冽的銀藍,邊緣有電弧“噼啪”游走,像一條被激怒的雷蛇。短短半息,零件咬合、鎖死,一把銹跡斑斑的左輪凝形。槍管坑洼,像被廢土風沙啃噬多年;擊錘缺角,卻奇異地閃著幽光;轉輪與槍身接縫處,隱約可見齒輪咬合的細小紋路,每一次呼吸都帶動它們輕輕轉動。
槍口抬起,正對周龍眉心。
周龍下意識后撤半步,靴跟撞在地面發出脆響。那聲音在突然安靜的大廳里格外清晰,像一記耳光。可當他看清那把“武器”時,表情從錯愕到扭曲,最后爆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玩具槍?白玄冰,你瘋了?”
圍觀人群這才聚焦——
斑駁的槍身、剝落的漆、甚至連擊錘都缺了一角,怎么看都是地攤殘次品。有人甚至把終端鏡頭拉近,給了那把左輪一個特寫,彈幕立刻刷起:
哈哈哈,這怕不是從垃圾站撿的?
學神受刺激傻了?
拿塑料嚇唬人,真慘……
劉楓也忍不住回頭看,眼角狠狠一跳——那把槍他也見過,就是白玄冰昨晚從線上交易行花3銀幣買的“銹跡左輪”,白板中的白板。可下一秒,他看到白玄冰的拇指撫過擊錘,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心里驀地升起一種奇異的安定:玄冰從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白玄冰面無表情,食指微屈,輕輕上抬一寸。
砰——
槍焰如龍,赤色彈道擦著周龍頭皮掠過,灼熱的氣浪卷起碎發,焦糊味瞬間彌散。子彈擊中人墻后方的水晶吊燈,發出“當啷”一聲脆響,玻璃碎片如雨落下,在地面砸出清脆的音符。
周龍頭頂被剃出一條光滑的“跑道”,碎發簌簌落在肩頭,有一片甚至粘在他的嘴角,像一片滑稽的柳葉。他的臉色從漲紅到慘白,再到鐵青,短短兩秒完成了調色盤般的轉變。
大廳死寂。
隨后——
噗嗤!
不知誰先破功,笑聲像多米諾骨牌接連倒塌。
“地中海!”
“哈哈,龍哥的新發型真靚!”
有人甚至打開終端,把周龍頭頂那塊反光的禿瓢拍成了特寫,配上表情包禿然襲擊,三秒鐘內轉發破百。
周龍臉色漲成豬肝,雙手死死捂住禿頂,卻怎么也蓋不住那片反光的地中海。他-->>的指縫間滲出細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涂了一層劣質發蠟。
“上!給我廢了他!”他歇斯底里地吼,聲音破音,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
四名狗腿剛要動——
“全都住手!”
聲波裹挾著四十級職業者的威壓,如重錘砸落。人群自動分開,值班老師宋鈞大步而來。深藍長袍袖口繡著銀邊,胸口七班校徽閃著冷光,像一枚寒冰制成的徽章。他的眉心有一道極淺的舊疤,每當皺眉便如刀鋒凸顯,此刻正隨著怒意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