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綺活了一輩子,也沒住過這么破的地方。
但若是按話本原有的發展,她此刻應該被扔在亂墳崗了。
算了。
等以后搞到錢,再慢慢添置就是。
穗禾知道自家小姐長這么大從沒屈尊降貴受過這種委屈,忙攥著抹布,說她收拾屋子,讓小姐去院外暫歇。
穗禾從雜物間拖出一張檀木椅放在樹下給小姐坐,椅面蒙著厚厚灰層。
云綺瞥了眼這破舊座椅,一臉嫌棄。
穗禾慌忙用衣角反復擦拭,直到露出木料的光澤,又鋪了方干凈帕子,才請小姐坐。云綺這才勉為其難地坐下。
然而就在這時,身后卻忽然響起一道陰森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嘲諷。
“都已經淪落到住西院了,還有必要擺這種大小姐的架子么。”
云綺循聲回頭,只見竹影斑駁間立著個清瘦少年。
他烏發凌亂地垂在額前,幾乎遮住半張臉,肌膚透著些許久不見陽光的病態蒼白,長得極好看,唇角卻掛著譏諷的弧度。
那雙隱匿在陰影里的眸子幽幽盯著她,整個人散發著股陰郁的氣息。
云綺認出了這個人。
云燼塵。
這名字像是被揉進塵灰里反復踐踏過,帶著股被人隨意丟棄的卑賤感,正如他本人,籠罩著一層陰郁的、見不得光的氣息。
作為侯府庶子,他比原身小兩個月,生母鄭姨娘原是蕭蘭淑房中的灑掃丫鬟,因一次云正川酒醉有了身孕。十年前,鄭姨娘因不敬主母,被發賣去了鄉下莊子。
府里的下人們說,鄭姨娘對著銅鏡詛咒主母,枕頭底下還藏著扎滿銀針的巫毒娃娃,被蕭蘭淑的貼身嬤嬤當場搜出。
云燼塵在侯府多年也不受云正川重視,無人問津。
不過云綺在宮里見慣了陰謀詭計,只消掃一眼記憶里的片段,便知這不過是栽贓陷害的老套路。
蕭蘭淑哪里容得下一個灑掃丫鬟母憑子貴?在她眼里,一個低賤的奴婢仗著自已長了張狐媚的臉,竟敢趁酒醉勾引,生下她夫君的骨血,本就是原罪。
鄭姨娘的“不敬”,不過是主母拔除眼中釘的借口罷了。再說酒醉勾引——真醉了只會不省人事,一看便知是男人干這種借醉酒干這種腌臜事,給自已找的冠冕堂皇的托辭借口。還把鍋往女子身上推,給人扣上勾引上位的罪名。她爹,才是真賤呢。
原身腦中空空如也,哪里懂得深究這些彎彎繞繞。
鄭姨娘被發賣后,她只要一看見云燼塵,便會想起他娘竟然詛咒自已的娘親。
每次途經西院廊下,只要瞥見云燼塵的身影,原身便會捏著帕子掩鼻冷笑。
不是將茶盞砸向他的腳邊,便是命丫鬟往他身上潑臟水,變著法兒地折辱這個“賤婢所出”的庶弟。
而如今,風水輪流轉。
她現在的身份,好像還不如這個賤婢所出的庶弟。
云綺看著這道身影。
除了她無人知曉,昔日低賤的灑掃丫鬟鄭姨娘,原是江南巨富沈氏的獨女,幼時被拐子拐賣至京城才淪為奴婢。
鄭姨娘早在多年前就已病歿,而沈老爺這些年從未停下尋女的腳步,后來才輾轉得知線索,到侯府來認親,尋回自已這失散多年的獨外孫。
原劇情里,原身對云燼塵百般折辱,心地善良的云汐玥卻如一道光照亮了他。未來他從祖父手中繼承的萬貫家財,都將心甘情愿捧到云汐玥面前,任她取用。
哎呀。
正缺錢,就有個未來淌金流銀的搖錢樹弟弟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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