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綺側坐在云硯洲腿上,順勢將手環住兄長的腰身,把臉深深埋進他懷里,肩膀卻止不住地一抽一抽。
像是藏了滿腔的委屈,卻又倔強得緊咬著唇不肯開口。
“把頭抬起來,讓大哥看看。”云硯洲沉聲道。
云綺卻將腦袋蜷得更低,聲音悶悶地悶在他衣襟里,帶著股執拗的鼻音。
“……不要。我現在肯定難看極了,才不要讓大哥看見我這么丑的樣子。”
他低嘆一聲,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伸手順著她泛紅的臉頰滑至下巴,指腹觸到一片濕熱的淚痕,便輕輕將她下巴抬起來——
只見少女眼眶一片紅,睫毛上還凝著淚珠,偏偏咬著唇不想示弱,眼底水光瀲滟也不肯落下。
就像被雨打濕的小刺猬,明明渾身濕透卻還豎著尖刺。
看著懷里人這副逞強的模樣,云硯洲擦過她眼角將落未落的淚珠,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
指腹卻在她下巴上輕輕摩挲了兩下,似是安撫,又似是無奈。
“……有這么疼?”
“讓大哥看看你的手。”
他屈指勾住她方才挨過戒尺的手指,觸到她手心肌膚下跳動的灼熱溫度。
那一下他刻意收了三成力,竹制戒尺卻仍在她掌心碾出兩道淡紅的痕。
此刻抬起她的手心細看,嫩生生的皮肉上浮著兩道紅痕,像兩抹被體溫洇開的胭脂,邊緣還透著淡淡的浮腫。
“手心再疼,也沒有心里疼。”她悶聲悶氣地嘟囔,故意將手心蜷起不讓他碰。
又用屈起的指節用力蹭過他掌心薄繭,如同鬧脾氣的小貓用爪子輕撓。
云硯洲聽著她明顯賭氣的抱怨,又察覺到她孩子氣的舉動,本以為自已能狠下心來,此刻才覺得自已的鐵石心腸是高估。
“起來吧,我給你手心上點藥。”
他望向方才放置戒尺的案頭,青瓷小罐端正地擺在硯臺旁。
那是他在云綺來書房前,便提前讓小廝備下的創傷膏。
云綺卻一動不動,反倒將雙臂環得更緊,臉更深地埋進他衣襟。
語氣里終于褪去尖刺,帶上幾分示弱的可憐:“……我不用上藥,大哥這樣抱著我,我就不疼了,比什么藥膏都管用。”
又咬住嘴唇,試探般詢問道,“大哥就這樣抱著我,多抱我一會兒,好不好?”
從前那么多年,妹妹見了他總是畏畏縮縮,甚至不敢走近他跟前,何曾有過這般窩在他懷里撒嬌的模樣。
如今她的發頂蹭著他下巴,發間清淡的皂角香鉆進鼻尖,語氣里透著不加掩飾的依賴,像是終于卸去防備的小獸,將柔軟的肚皮翻出來示人。
或許是方才那記戒尺,不僅責在她掌心,更敲開了兄妹間橫亙的薄冰。
云硯洲感覺得到,懷里的人此刻很依賴他。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般,不肯放開。
罷了。
她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性單純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