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涼,毫無生機。
黑壓壓的天空,烏云仿佛要與大地融為一體,空氣中充斥著壓抑的氣氛。
而在這寂寥冷清的景象中,一棟十八層高的大樓突兀的出現在荒野中,它那現代風格與這荒野顯得格格不入。
甚至仔細看去,還能看到這樓底部的混凝土和旁邊荒野的土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就好像,這樓是憑空被某種力量從建筑群中拔出,然后插在了這里。
但這樓也并不是完全和外界隔絕,一條寬敞的柏油馬路橫穿荒野,首首的通向大樓前面。
而此刻,在路的盡頭,一輛破舊的公交車正搖搖晃晃的駛向這里……
……
吱—
伴隨著剎車聲的響起,七路公交車晃了晃它老舊的車身,然后穩穩地停在了一個公交站臺旁。
咔—
車門打開,纏著繃帶的江銘從公交車上下來,看著前方那熟悉的大樓,眼神有些復雜。
前方的景象和早上相比,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但江銘的心情和早上相比,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早上他離開了家,想要知道一切。
中午他回到了家,知曉了一切。
但他的心情卻更加復雜……
“回家了……”
回到他真正的家,也是唯一的家了。
江銘搖搖頭,收斂心神,然后摸著睡衣口袋里的鑰匙,緩緩朝前方走去。
打開大門,走向電梯,熟悉的窒息感重新襲來,在短暫的失重之后,電梯門打開,露出眼前熟悉的樓道:
灰霧充斥著整個樓道,不時掀起一陣波浪,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其中走動一般,慘白的燈光吊在樓道的天花板上,一閃一閃的……
此時再見這一幕,江銘心中卻多出了一絲莫名的感覺,他靜靜的走到家門口。
看著門上那熟悉的“1202”門牌號,江銘拿著鑰匙的手頓住了,略微猶豫一番之后,還是把鑰匙插了進去。
咔嚓—
伴隨大門被打開,江銘走入家中。
家里的布置和早上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客廳的電視被打開,媽媽正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致的看著電視。
聽到開門聲音的響起,媽媽轉頭看向門口,然后有些雀躍的招呼江銘過去看電視:
“小銘,快過來,這電視可好看了。”
江銘把門關好,默默的走了過去。
現在的他可不敢違抗詭母。
江銘不斷走近,不過同時心里也挺好奇,電視上放的到底是什么內容,才讓詭母這么感興趣。
但當江銘終于看清電視上正在播放的“節目”是什么時,腳步頓時僵在了原地,不敢動彈絲毫。
電視的高清顯示屏上,一個腦袋上纏著繃帶的男人坐在床上,嘴巴未動,但是心聲卻播放了出來:
“我此刻就像是一根木棍,對于詭母來說,我的價值就只是一個玩具。”
“這是正常情況,但如果,詭母的腿斷了呢?”
“詭異世界從未有人類登臨神位,若有可能,我或許可以彌補這份空缺,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
各種大逆不道的話本來只存在于江銘的心里,但此刻卻被這么清楚的投放了出來。
詭母看著電視上的這一幕,捂嘴輕笑,祂看了看旁邊身體僵硬的江銘,眼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開口說道:
“過來啊,小銘。”
江銘聞,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呆板的走到詭母旁邊坐下,額頭滲出一滴滴冷汗。
詭母貼心的拿出一張紙巾幫江銘擦去額頭的冷汗,說道:
“小銘怎么一首在流汗呢?”
江銘動了動嘴想要說話,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
楚門說得沒錯,詭母的掌控欲太強了,祂居然時時刻刻在監視自己。
之前馬良還有諸葛鴉,都說在外面不能談及神明,但營地里可以。
搞得江銘以為在營地里說話做事不會被詭母察覺,或者說,至少能干擾一下詭母的視線。
但現在看來,毫無卵用。
詭母什么都知道,他甚至還能隔著營地把自己的心聲具現化出來。
想到這里,江銘不由得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諸葛鴉誤我!
當然,江銘害怕的并不是剛才那些話,這些話聽著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但詭母很大概率是不會在乎這些話的。
畢竟他和詭母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就像是一只大象收養了一只螞蟻,然后螞蟻說我要干掉你。
大象聽到這話會恐懼嗎?
不會的。
而江銘和詭母之間的差距比大象和螞蟻之間還要大。
江銘真正擔心的是后面發生的事情。
屏幕里人物活動的速度很快,但江銘看在眼里,卻又感覺是正常無比的速度。
正是因為如此,里面的進展速度很快,江銘看著距離記憶中的那個點越來越近的時候,變得焦急無比,剛剛被擦去的冷汗又從額頭滲出。
他想要說些什么,但嘴巴和身體都動彈不了絲毫。
終于,電視中出現了那一幕:
江銘,馬良和楚門三人聚在一起,那時,江銘知曉楚門也是神明眷屬之后,心里頓時冒出來了一個相當大逆不道的想法。
此刻,那個想法清楚的呈現在了電視屏幕上,熟悉的聲音從電視里響起:
“反正都是給神當孩子,給誰當不是當呢?”
“而且看起來楚門那邊的待遇好像要更好一點……”
看到這一幕,江銘頓時眼前一黑:
完了,過去的江銘誤我。
電視的畫面到此停止,詭母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見,眼神淡漠的看向江銘。
空氣中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壓抑。
此時,江銘發現自己身上的束縛消失了,但他只感覺雙腿發軟。
他可是很清楚的知道,詭母對于不是自己孩子的眷屬到底有多無情。
他看著詭母這個樣子,內心慌亂無比,片刻后,江銘像是想到了什么東西一樣,硬著頭皮說道:
“你說過的,我一輩子都是你的孩子的。”
這是詭母早上和江銘說的,江銘此刻重新提及,顯然是希望想要喚醒詭母可能存在的“愛”。
詭母聞,面色沒有絲毫變化,伸出手掌抓住江銘的肩膀,江銘只感覺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作用于自己。
渾身上下動彈不了絲毫,絕望無力的感覺籠罩心頭,甚至就連使用天賦反抗的想法都被鎮壓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不斷靠近詭母。
江銘本以為自己會被詭母殺掉,但最終詭母只是抱住了他,溫柔的撫摸他的腦袋,語氣中滿是憐憫:
“可憐的孩子,居然會冒出這種可笑的想法。”
“不過也不能怪你,畢竟你才出生不到兩個星期,還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