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臥室,其實是套房。
除了真正睡覺的地方,還囊括了衣帽間,洗手間,浴室,獨立陽臺,以及書房。
“輕點!”
陸星生怕吵醒囡囡,壓低音量警告著溫靈秀。
而與此同時,他正被一只素手勾著皮帶扣,隨著拉力跌跌撞撞的被引進了書房里。
溫靈秀一邊后退,一邊用含水的眼眸望著他。
書房的門悄然關閉。
囡囡在海城上學,溫靈秀也在海城的溫氏工作。
因此這個低調奢華的溫宅即使常年有人在打理,處處都是一塵不染,可看起來卻依然沒有什么人氣兒。
尤其是書房。
通到頂端的書架用上好木材制成,滿滿當當的書籍布滿整面墻。
為了拿書方便,甚至還放了移動樓梯。
陸星掃視周圍,這間書房像是修仙小說里的藏書閣,平時沒有人敢進入的那種。
但是今天。
一向寂靜莊嚴的藏書閣里,闖進來了兩個冒失的家伙。
書房中間放了一張寬大的木質書桌,溫靈秀退到桌邊,托著陸星的肩膀,坐了上去。
只是不巧,她沒有回頭看,因此,她坐在了疊起來的書上。
堅硬平整的硬殼封皮,瞬間將細膩的肌膚壓平。
這張桌子很高。
再加上疊起來的書,溫靈秀瞬間視野好了起來,至少能以微弱的察覺,俯視陸星。
她喜歡這樣。
這樣俯瞰全局,就能看到陸星隱藏起來的情緒,看到他的寂寥。
溫靈秀第一次做這種事,還有點不熟練,可是好在有照顧囡囡的經驗,于是她照貓畫虎。
陸星只覺得面前的溫靈秀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
他蹙起眉頭,卻瞬間被拉到了一個柔軟包容的懷抱里,靠在如海浪般的胸口,大腦瞬間空白。
緊接著。
陸星被鎖住了。
一只手落在他僵硬的后脖頸,像是擼貓似的,一下一下。
他聞到了好聞的香氣,柔軟,平和,能包容一切的情緒。
而后,一道帶著母性的低語,打在了他的耳際。
“我剛才沒有在胡說。”
“做恨也好,發泄情緒也好,當你大姐姐也好,如果你的難過能少一點,那什么都好。”
溫靈秀空閑的一只手,摸索到陸星的胳膊,一捋到底。
她握住陸星的手,牽著帶著領著,落在了自已的腰間。
“乖,抱緊我。”
也許是溫阿姨的香水太讓人放松,也許是他被柳天霖弄的心情起伏,也許是他一直以來幻想自已成為孤兒的理由被擊碎。
他好累。
他現在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因為沒有靠山,因為沒有未來,所以每走一步,他都要算,他都要比較,他都要無情,他都要利已。
他已經被拋棄了一次,他不想再被拋棄第二次。
可是。
可是好累啊。
像是駕駛著一艘破船,在漫無邊際的大海里,顛簸了好久好久。
就靠著自已幻想出來的終點,熬了一天又一天。
馬上日子就好了,馬上就能下船了,馬上就能過上平靜生活了。
柳天霖的話,一字一句都在敲打在他的心頭,他不覺得柳天霖對他有父愛,更不覺得那個素未謀面的媽媽真的在思念他。
無數個漫長的夜里,他精雕細琢了那么多自已被遺棄的理由。
為什么?
為什么連他那么一點點的,為自已編織的夢,都要來打碎呢?
陸星閉上雙眼,收緊雙臂,將懷里軟熱溫香的人抱緊,什么都不想再去想。
顛簸在海面上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明明早習慣自已一個人搞定一切,可他現在不想一個人待著。
人海顛簸,他能抓住的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