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這條路線耗時長但相對舒適平坦,一路上都是繁華州府,雖說繞了一個大圈子,勝在驛站多,盜匪少,官道修得好,能少受很多罪,可見大將軍對夫人小姐體貼入微。”
晚余端著茶盞的手頓住,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表情。
她對路線不是太懂,以為長安選擇走這條路是為了和齊大公子搭伴,好把人安全送到家,沒想到也是為了讓自己和梨月少受些罪。
不知這是長安一個人的主意,還是他和齊大公子共同的決定。
想到齊大公子,晚余狀似無意地問那伙計:“方才離去的那位公子,聽聞是齊大人家的公子,他怎么終日戴著面具?”
“對,那就是齊大公子。”伙計說,“齊大公子以前可是我們大西北最豐神俊朗的美男子,后來在戰場上毀了容,便整日戴著面具,性子也沉郁了不少,誰見了都要嘆一聲天妒英才。”
晚余聽他說得隨意,好像齊大公子的遭遇在西北是人人都知曉的事情,心里疑慮漸漸散去,附和著伙計發出一聲惋惜的感嘆:“那確實是可惜了。”
沈長安果然被齊策留在府上設宴款待,因著晚余事先囑咐過,他只淺酌了幾杯,沒有喝醉。
當天晚上,大伙好生歇息了一晚,接下來的兩日,沈長安便帶著晚余母女在這千年古都好好游玩了一番。
他們去了大雁塔,慈恩寺,又去了鐘鼓樓和碑林,還去了東市西市和城隍廟。
城隍廟游人如織,摩肩接踵,沈長安把梨月馱在肩頭,好讓她看得更高更遠。
梨月東看西看,目不暇接,一路上都很興奮。
沈長安給她買了糖葫蘆,買了栩栩如生的面人,給晚余買了一支素雅的玉簪,和一條色彩艷麗的西域羊毛披肩。
他把圍巾遞給紫蘇,讓紫蘇幫晚余圍上,自己抱著梨月在旁邊看著,沉靜的目光里滿是欣賞。
“好看。”他肯定地說道,又轉頭問梨月,“阿娘很漂亮,對不對?”
梨月聽不懂,卻笑得眉眼彎彎。
有胡人弄了幾匹駱駝供游人騎乘,梨月對駱駝特別感興趣,沈長安便抱著她騎了一回,把她高興得手舞足蹈。
晚余和梅霜紫蘇站在一旁笑看著他們,時不時沖梨月擺手,叫她老實一點,別摔下來。
卻不知,當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時,熙攘的人群中,始終有一雙眼睛在默默追隨著他們的身影。
祁讓戴著面具,隱身于行人商賈之中,看著晚余臉上恬淡真實的笑意,仿佛有一根針細細扎在他心口最軟的地方。
痛楚之余,又有著幾分酸澀的欣慰。
她終于不再是宮中那朵日漸枯萎的花,不再是囚在籠中的鳥。
她終于可以暢快呼吸,恣意歡笑。
他該為她高興的。可那高興里,卻摻著刮骨剜心般的痛和不甘。
他像是一個自虐的囚徒,貪婪地窺視著那份本可由他給予、卻被他親手推開、如今正由別人給予她的寧靜與快樂。
她終于自由了!
晚余似有所感,驀地轉頭朝他看過去。
祁讓躲避不及,和她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這一刻,周遭的喧囂全都消失,熙攘的人群也如潮水般退去,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
那一眼,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過了一萬年。
祁讓的心怦怦直跳,轉身就走。
“祁……齊大公子!”晚余叫著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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