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徒兒記下了。”
葉婉瑜神色凝重,“那些被周修廉擄走的制金工匠,徒兒無一日不惦記。若能救他們脫困,即便舍了徒兒性命,也是應當!他們皆是受我葉家牽連。”
武爺撫須,目光深遠:“若救一人便舍一命,是愚勇,非仁術。好比治病,豈有醫好一個病人,大夫就死一回的道理?”
他語氣轉沉,似有無奈又帶著疲憊,“便如少主,他即便拼上性命,也未必真能換回家主自由。”
“所以,欲救人,先需自我強大,聽說這幾日在月玄軒,就差家畜沒讓你瞧過病了,你給老夫把把脈吧,老夫看看你學得如何?”武爺將手腕置于脈枕之上。
葉婉瑜一怔,連忙推拒:“師父,您這不是為難徒兒么?醫書背得再熟,終究是紙上談兵,月玄軒那些人,不過是徒兒胡亂試手,實在當不得真。”
“他們的脈象,我也只能感知出快慢與力道,只是略有不同罷了,太深奧的還沒有參透呢。”
武爺不容置疑:“邊學邊講,方是捷徑,你已在他們身上試過手,現下正是需要點撥的時候,來吧!”
見武爺如此堅持,葉婉瑜心下一橫,她來此的目的就是想解惑的,本也沒什么可懼,那還推脫什么,她立刻學著武爺之前給人看病的樣子,起身依樣畫葫蘆地用熱水凈手,腦中飛速掠過脈經一書的要義。
從她剛才進來就已經是察觀色,并留意到武爺眼下的烏青,與眉宇間難以掩飾的倦色。
屏息凝神,葉婉瑜于診桌前坐下,見武爺先伸出右手,她便依書中所述,三指精準落于腕后高骨之下,繼而輕移,分按寸、關、尺三部。
指尖傳來的觸感讓她心神微凜。
武爺心中卻是生起欣慰與贊賞,這丫頭果真有些天賦。
尋常人縱使苦讀十日,也絕無可能如此準確地尋位取脈,更遑論這下意識的“溫手”細節,既是確保診脈精準,更是對病患的無尊重與撫慰。
是個學醫的好苗子!
葉婉瑜閉目凝神,細細感知指尖下細微的搏動。
醫載,右手脈象主司脾、胃、腎陽,然而武爺右脈沉弱無力,竟比重傷初愈的霍夫人更為虛浮,與她這幾日在月玄軒診得的那些強壯有力的脈象截然不同。
她示意武爺換左手,左手候心、肝、腎陰,她凝神細察許久,眉頭越蹙越緊,怎的心脈之位,竟似探不到明顯搏動,若有似無,如風中殘燭。
武爺見她面色凝重得仿佛天要塌下來,不由失笑,收回手:“瞧你這模樣,倒像老夫即刻便要駕鶴西歸了。”
葉婉瑜苦笑:“師父,徒兒這才知,學醫先得學面不改色。您這脈象實在不容樂觀,但徒兒又覺不應是病入膏肓之癥,定是我學藝不精,診錯了。”
武爺看向葉婉瑜:“說來聽聽,對錯與否,說了才知。”
葉婉瑜深吸一口氣,豁出去道:“那徒兒可說了,若是說得不對也并不是詛咒師父,你該說說該罵罵。”
武爺鼻腔里哼出一聲悠長起伏的“嗯。”并靠回椅背,雙手攏入袖中,閉目養神,一副愿聞其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