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目光卻依舊鎖在葉婉瑜的臉上,帶著探究。
他真正想問的是她為何暈倒?他擔心那丫鬟或許會吐露更不堪的真相,那將會再次擊垮她。
葉婉瑜避開他的視線,整理了一下微亂的發髻,語氣刻意平淡:“送出去便好。本也只是權宜之計,拖延時間罷了。”
她能想象程凌霜接到賜婚圣旨時的憤怒與不情愿,但她絕料不到,性情剛烈的程凌霜,竟敢做出當面抗旨的驚人之舉。
十日前,賢北王府。
宣旨太監尖厲悠長的尾音,如一根冰冷的銀針,刺穿了程凌霜所有的幻想。
“陛下隆恩,賜婚郡主程凌霜與林州刺史周修廉,擇吉日完婚,欽此!”
明黃的卷軸在春日暖陽下被宣旨太監雙手托舉著,泛著不容置疑的卻代表皇權的刺目光暈。
那光暈落入程凌霜眼中,卻只激出兩點寒星般的冷意,她背脊挺得筆直下頜繃緊,不似接旨更似臨敵。
王府后院的花廳內,丫鬟仆婦跪伏一地,額頭緊貼冰涼青磚全都屏息凝神,深怕多出一口氣都會攪亂此刻的靜謐。
廳內死寂,落針可聞。
雖是花廳,但程凌霜不喜花,只有幾棵早飄過柳絮的扶柳在春風中簌簌輕搖,柳枝如被吹亂的少女青絲,打著旋兒的自舞著。
宣旨太監臉上的諂笑逐漸僵硬,最終凝固成惶恐。他腰彎得更低,將圣旨又往前遞了遞,嗓音發干:“郡主,接旨,謝恩哪?”
“謝恩?”
程凌霜終于開口,聲音如冰凌相擊,她緩緩抬眸,目光掠過那卷明黃,然后定格在宣紙太監驚惶的臉上:“公公要本郡主謝什么?謝陛下將我一個金枝玉葉,賜給一個娶過妻的瘸子?”
“郡、郡主!慎!慎啊!”
宣旨太監心中駭得差點失聲,雙手劇顫:“此乃陛下旨意。”
話音未落,程凌霜已豁然起身,袖袍翻飛間,雙手猛地攥住了那卷圣旨。
“凌霜!”
一聲怒喝如驚雷炸響,賢北王程煜疾步闖入,一把扣住程凌霜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讓她松手。
他順勢奪過圣旨雙手平舉,對那面如死灰的宣旨太監沉聲道:“臣程煜,攜女程凌霜接旨,叩謝陛下隆恩!”
宣旨太監如蒙大赦,慌忙用袖子擦拭鬢角冷汗,聲音發顫:“王爺明鑒,詔書上寫著擇吉日完婚,具體婚期王爺可,可進宮面圣。”
他暗示得明白,郡主若不愿嫁自己去求皇上,莫要連累他人。
“多謝公公,閔征,帶上回禮送送。”
今日,若不是閔征先去軍營報了信,程凌霜可是要闖了大禍。
廳內重歸寂靜,氣氛卻壓抑得令人窒息。
程凌霜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就在宣旨太監身影即將消失在院門之際,她薄唇輕啟但聲音已經很清晰的傳了出去。
“公公,請您回去稟告陛上,本郡主非玄武云樓不嫁,就算那個周修廉腿不瘸,就算他奉上金山玉山,本郡主也不稀罕。”
宣旨太監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是落荒而逃,他恨恨地咬著牙,這賢北王府以后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想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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