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江銘和之前的祂簡直一模一樣,弱小無力,被百鬼分食,被詭異啃食,但卻……
無能為力。
看著江銘這幅樣子,祂腦海中又浮現出曾經被十二神明分食的場景,那種極致的痛苦仿佛又一次回到了祂的身上!
祂眸子中的金光染上一絲血色,祂想要發泄心中的暴怒和憋屈,但是當祂緊緊的抓住江銘,看到祂這幅凄慘的模樣時:
“該死!”
祂將江銘丟到地上,而后將目光看向旁邊的詭異,旁邊的詭異是一只正常人高度,但是體型臃腫無比的類人型詭異。
“噗嗤—”
祂金色的眸子死死的看著這只詭異,猛的將手插進它的脖子,祂的語氣冰冷無比,說道:
“是你干的嗎?!”
“回答我!!”
“我……”
詭異剛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就見祂眼中閃過一絲暴虐,眸子金光大盛,而后:
“嘭—”
詭異的身子猛地炸開,無數的血液和殘肢濺落第一次濺落在他的身上。
在殺完這只詭異之后,他心中的暴怒之情沒有得到任何的緩解,反而變得更加強盛。
祂看向周圍的其他厲鬼和詭異,這些詭異依舊一動不敢動,始終遵守著“安靜”的神諭。
當祂看向這些厲鬼鬼和詭異時,腦海中又回想起了百鬼夜行的場景,又回想起了十二神分食他的場景,想到了江銘凄慘無比的場景!
祂心中的暴怒之情遭到了一種無以復加的地步,祂抓住一只詭異的腦袋,而后猛的一捏:
“砰—”
詭異的身子應聲炸裂,祂看了看江銘破破爛爛的身體,腦海中又浮現出曾經自已被分食的樣子,祂暴怒的看向周邊的其他詭異和厲鬼: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
“為什么要把我們害成這個樣子,為什么?為什么!!”
祂將目光看向其他的厲鬼和詭異,眼中金光大盛,而后……
一場血腥而又原始的殺戮開始了,厲鬼和詭異們不敢妄動絲毫,任由殺戮降臨在自已的身上。
僅僅只是片刻,各色的血液鋪滿了所有的地板,殘肢斷骨鋪像是幾個小山包一樣堆滿了后廚。
在將所有的厲鬼和詭異都殺完之后,祂心中的焦躁之情減弱了不少……
不,不能說是減弱,可以說是一種空虛,虛無。
祂重新回到江銘的旁邊,看著江銘那破破爛爛的身體,又看著周遭堆成小山的詭異尸體,祂的內心感受到一股無比的空虛與寂寞……
祂癱坐在江銘旁邊,眼中滿是茫然。
祂不明白,為什么剛才發生的這一切明明是好事,但祂卻只感覺到了痛苦。
祂重新活回來了,祂可以自由的憑借這副身體活動,觀察這個世界!
祂可以將曾經的痛苦都報復回詭母孩子身上!
祂可以虐殺曾經啃食祂的詭異和厲鬼!
但是……
“好奇怪的感覺。”
祂坐在地上,雙腿彎曲,將腦袋埋進膝蓋里,只留出一雙有些黯淡的金色眸子,無神的看向前方的墓碑。
祂呆呆的看向前方,腦海中開始閃過祂的這一生。
祂的這一生很短暫,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祂還沒真正出生。
而在祂這一生的記憶里,記住的人不多,除了孕育了祂的大日和十二神明之外,祂的腦海中幾乎沒有記住任何人。
因為這些人都……
不重要。
祂是天生神圣,祂生而知之,哪怕只剩一張皮帶著意識逃掉,變成了日記本。
哪怕祂只能通過日記本主人的記憶觀察整個世界,但是對于心想事成的祂來說,無論再強大的人,只要祂想,就可以徹底改變他。
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馬良”,誰是日記本主人對于祂來說不重要,畢竟無論是誰拿到,都會變成“馬良”。
這些人對于祂來說,就像是游戲中可以隨意刪除篡改數據的npc,對于這樣隨手就可以改變的存在,祂不在乎,也沒有記住的必要。
除了……
江銘。
變成日記本的開始,祂的自我意識還很薄弱,而當馬良不斷使用日記本,侵蝕不斷加重之后,祂的意識才會漸漸變強……
而當在第七病棟見到江銘的時候,祂的意識還沒有恢復很多,但是……
江銘這個名字實在是太熟悉,熟悉到幾乎是一聽見這個名字,祂就感覺那熟悉而又溫暖的光芒再一次籠罩住了祂。
在這樣一個充滿絕望氛圍的世界,在被十二神明分食多年,一直茍且偷生的世界。
當祂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還有些模糊的意識立刻被觸動。
所以幾乎是在“馬良”見到他,聽到他名字的一刻,日記本上就出現了一行字:
“我叫馬良,當我一看到江銘,就感覺很欣賞他……”
從某種程度上說,馬良和江銘成為好友,也有祂的這份功勞在。
在祂寫下這段文字之后,江銘收獲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
馬良也得到了他在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個朋友。
而祂呢……
祂覺得江銘不是祂的朋友,畢竟祂是神明,江銘只是一個人類。
最重要的是,祂是詭母的孩子。
祂們不可能是朋友,只有那個人類馬良,才會做江銘的朋友。
不過至少,江銘對祂來說,成為了祂腦海中,四十九年來第一個人類的身影……
“砰—”
當祂坐在地上,腦海中閃過各種記憶片段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陣響動。
祂知道,這是江銘站起來的聲音。
祂也知道,這是江銘準備要離開的聲音。
如果是剛才,祂可能會暴怒無比,然后把江銘抓回來,但是現在……
祂有點累了。
所以祂沒有理會,只是依舊靜靜的坐在地上,雙目無神的看向前方的墓碑。
……
江銘撿起地上虛幻的恐懼神龕,身體上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剛才他雖然傷勢嚴重,但是生死神明為了讓他更細致的感受痛苦,所以哪怕那個樣子,江銘依舊能感知外界。
所以剛才這里面發生的一切他都知道,包括,祂看向他的眼神,以及……
祂說的話。
江銘拿著神龕,看了一眼旁邊坐在地上的祂,沒有刺眼的金色眸子,只有一個熟悉的背影。
江銘看著這背影有些失神。
但看了一會兒之后,他還是沉默的轉過身子,朝著門口走去。
此刻的后廚幾乎一片漆黑,只有高大的墓碑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將周圍的一圈照亮。
馬良瘦小的身體坐在地上,原本刺眼無比的金色眸子此刻顯得黯淡無光,淡淡的光芒打在祂的身上,在地上印出一個小小的影子。
江銘拿著神龕,背對著馬良和墓碑,一步步離開光圈的范圍,走向黑暗中。
終于,當江銘走到后廚的門口,手掌握住門把手的時候,他眼中閃過一絲糾結,在猶豫許久之后,轉身看向祂問道:
“馬良,真的死了嗎?”
靜,極致的寂靜。
祂靜靜的坐在地上,沒有任何想要回應的意思。
而江銘也站在門口,就這么靜靜的看著祂。
終于,良久之后。
祂背對著江銘,說道:
“嗯,死了。”
空氣中又陷入了死寂。
好一會兒之后:
“吱呀—”
“砰—”
后廚門被打開,而后又很快被關上。
整個后廚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墓碑散發出的光芒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后……徹底消失。
后廚幾乎陷入了一片黑暗中,除了……
祂的身上。
在無邊的黑暗中,一道圓形的光圈打在祂的身上,為祂在這一片黑暗中提供最后的光明。
不過這道光此刻卻沒有給祂任何溫暖與希望,反而顯得此刻的祂更加……
孤獨。
祂坐在地上,臉的下半部分埋在膝蓋里,黯淡的金色眸子呆呆的看向前方……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