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新帝登基,殺盡大半朝堂官員,鮮血鋪滿整個皇宮,宮女太監足足洗刷了三天三夜,才終于將血跡洗凈。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民間稱他為“瘋帝”,說他從登基那天就瘋了,但作為一直跟隨皇上左右的侍衛,他們清楚地知道,皇上的偏執瘋狂是從五年前開始的。
是從裴小姐死去的那天開始的。
“去把人找出來。”
男人站在月下,像一柄出竅的邪劍,鋒芒畢露,陰鷙難測,眼睛死死盯著那被掘開的墳墓,后半句話的聲音變得很輕,像是在說情話。
“去把央央的尸體……重新帶回朕的身邊。”
——
京城街道上還亮著燈籠,可畢竟是晚上,一路上看不到什么人,裴央央抱著懷里的紅色鞠球,一路走到丞相府外,上前敲了敲門。
“誰啊?”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過了一會兒,銅釘大門緩緩打開,管家張伯出現在門里。
裴央央咧嘴一笑。
“張伯,我回來了。”
年過六旬的張伯倏地瞪大眼睛。“小、小姐?!”
剛喊了一聲,噗通,竟然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亂了。
整個丞相府都鬧哄哄的,還在后面練武的裴無風第一個聽見動靜,手里握著一柄長槍,大步流星地走出來。
“都這么晚了,吵什么吵?”
身為武侯大將軍,此時他穿著一身短打,渾身肌肉糾結,身形高大魁梧,額頭掛滿汗珠,一雙鷹目不怒自威,瞪了一眼慌張慌張跑來的家丁。
那家丁臉色煞白。
“活了!小姐她……活了!”
裴無風臉色頓時一沉,目光深處閃過傷痛,五年前,妹妹裴央央的死,是他心中永遠不能揭開的傷疤。
他不允許任何人拿這種事開玩笑!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小心我……”
“二哥!”
一聲清脆的呼喚聲突然傳來。
哐當——
長槍落地。
裴無風震驚地回頭,月色下,他的親親妹妹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央央!”
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裴無風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把抱住了她。
“央央,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哥哥好想你,哥哥一直相信你不會死……”
記憶中的二哥堅韌強大,就算練武受傷,躺在病床上半個月,也從來不會掉一滴眼淚,現在卻在她肩膀上哭得泣不成聲。
裴央央心里軟成一片,小手輕輕拍他的背。
“別哭了,二哥,央央回來了。”
裴無風一聽,當場張嘴哀嚎,嗷嗚嗷嗚地哭起來,聲音響徹整個丞相府。
裴景舟正在伏案寫奏折,連續幾日熬夜處理公務,讓他本來就頭疼,突然被殺豬似的哭聲打擾,立即變得臉色鐵青。
“二弟!你大半夜在鬧什么?!”
他面若冠玉,身形頎長,一雙眼睛卻冷得寒霜,自從五年前妹妹過世,以前那個風光霽月的翩翩公子就消失了,只剩下冰冷和死寂。
來到院中,看見裴無風那個虎背熊腰的武夫正抱著一個人哭得撕心裂肺,嫌棄地皺起眉。
“要哭就到外面哭去!別影響我寫奏折……”
剛說到這兒,被二哥擋住身形的裴央央抬起頭,招了招手。
“大哥!是我呀。”
嘭——
裴景舟手中的奏折掉在了地上。
“央央?你怎么……”
眼眶變得濕潤,冰封五年的心瞬間融化,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他看都沒看地上的奏折,踉蹌著走上前,三人當場抱頭痛哭。
哭聲越來越大,連裴鴻和孫氏都被吵醒。
兩人如今上了年紀,再加上裴央央過世后,憂思過度,早早便睡下了,此時雙雙走出來,就看到院中的這一幕。
裴鴻如今已是左相,官居一品,此時雖然沒穿官服,但目光掃去,官威顯現。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男兒有淚不輕彈!”
他想不通,老二也就算了,怎么連一向沉穩的老大今日也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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