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的眼皮很沉。
他聽見耳邊有呼嘯的風聲,還有朱淋清帶著急切的喊叫。
“他怎么樣了?”
“生命體征趨于平穩,但能量讀數……博士,這數據我看不懂。”
“送進一號醫療艙,立刻!”
李博士的聲音像定心丸。
張帆感覺自己被安穩地放在一個柔軟的平面上,然后身體一輕,被抬了起來。
他想睜開眼,說一句“我沒事”,卻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身體里空蕩蕩的。
那種生與死兩種力量在體內撕扯的感覺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像奔流了一輩子的大河,終于匯入了大海。
……
再次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柔和的白色穹頂。
空氣里有熟悉的消毒水味,但更高級,還混雜著某種能安撫精神的淡香。
“你醒了。”
朱淋清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她換下了一身狼狽的作戰服,穿著簡單的白色研究員制服,臉上還帶著沒消退的疲憊,但眼神很亮。
張帆動了動身體,試著坐起來。
他發現自己身上插滿了各種監測線路,躺在一個半封閉的玻璃艙里。
“別亂動。”朱淋清按住他的肩膀,“博士說你的身體正在一次底層重構,最好別打擾它。”
“重構?”張帆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隔著病號服,他能感覺到那里有一個溫熱的源頭。
他伸手摸了摸,烙印的位置不再滾燙,也不再冰冷。
就是一種溫潤的觸感,像一塊暖玉。
“你的‘生命之心’,變了。”朱淋-清看著他的動作,解釋道,“博士說,它現在是一種完全‘平衡’的狀態。你身體里的能量讀數,穩定得像教科書里的理論模型。”
張帆閉上眼感受了一下。
確實。
那股新生的力量在四肢百骸緩緩流淌,溫和,綿長。
沒有了生之力的霸道擴張,也沒有了寂滅之力的死寂沉淪。
它就像水,包容一切,又無堅不摧。
醫療艙的門無聲滑開。
李博士端著一個數據平板走了進來,他推了推眼鏡,鏡片下的眼睛里全是亢奮的研究欲。
“感覺怎么樣?”
“像是睡了一場好覺。”張帆活動了一下手腕。
“何止是好覺。”李博士把平板遞到他面前,上面是一張復雜的人體能量流向圖。
圖中,一道道白色的能量線構成了一個完美的循環,與下方另一張代表著地球生態能量場的圖譜,遙相呼應。
“你的生命場,已經和整個星球的‘蓋亞意識’產生了初步的同頻共振。”
李博士指著屏幕上的數據,“簡單來說,你現在就像一個星球級的信號接收器,也是一個調節器。”
“柳青青呢?”張帆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徹底消失了。”朱淋清接過話,“‘收割者’的概念被你從根源抹除,她作為宿主,也回歸了最原始的信息態。或許……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解脫。”
張帆沉默了。
腦海里閃過那個女孩最后釋然的笑容,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個黑袍人呢?”他換了個話題。
李博士的表情嚴肅起來。
“我們的人在現場只檢測到了一瞬間的‘域外’能量漣漪,強度很弱,出現不到一毫秒就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蹤的痕跡。”
“他好像……在向我致意。”張帆回憶著那個古老的手勢。
“更像是一種宣告。”李博士沉聲說,“宣告游戲進入了下一個階段。東海市的危機,可能只是一個開始。”
“城市怎么樣了?”
“恢復得很好。”朱淋清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所有被抽離精神的市民都醒了過來,對之前發生的事記憶模糊,就像做了一場集體噩夢。‘塵埃’預案已經啟動,全球范圍內,這件事被定義為一次史-->>無前例的‘太陽風暴引發的群體癔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