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展開卷宗,從第一行開始看。
“屯田之策,解一時之糧草,然兵農不分,軍心易惰,將領擁兵自重,此為弊端之根源。”
張居正的呼吸停頓了一下。他繼續看下去。
當他看到“軍工授田,守土即是守家”時,他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屋里打盹的考官都被驚醒,茫然地看著他。張居正沒有理會任何人,他拿著那份卷子,走到燭臺下,借著更亮的光,一行行地往下讀。
“開放關隘,設互市……此稅收足以充當軍餉,甚至反哺國庫。”
他的臉色由白轉紅,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從根源上杜絕擁兵自重之患。”
他拿著試卷的手,開始出現輕微的顫動。他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套完整到可怕的國策構想。
最后,他看到了卷末的總結。
“固邊之策,不在高墻,不在堅兵,而在民心與活水。”
“此為藏富于邊,遠勝養寇自重。”
“啪!”
一聲巨響。張居正將卷宗重重拍在桌案上,上面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被這聲巨響嚇得站了起來。
張居正環視四周,他的視線最后落在了臉色慘白的劉考官身上。
“劉大人。”
“下……下官在。”
“這份卷子,是你批閱的?”
“是……是下官……”
張居正舉起那份卷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如此國士之卷,爾等竟評為下等!”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視著劉考官。
“是眼瞎,還是心黑?”
劉考官雙腿一軟,幾乎要站不住。“大人,此卷……此卷所,皆是動搖國本之論,下官……下官也是為朝廷計……”
“為朝廷計?”張居正怒極反笑,“我看你是為鎮北侯府計吧!”
“來人!”他厲聲喝道。
兩名甲士從門外沖了進來。
“將此人拿下!摘去頂戴花翎,押入大牢!徹查其身家背景,與侯府往來信件,一分一毫都不能放過!”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劉考官癱倒在地,被甲士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哀嚎聲漸行漸遠。
閱卷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一位年長的考官顫顫巍巍地走上前。
“張大人,您此舉……恐不合規矩。欽定解元,需眾考官合議……”
張居正一把推開他,將陸淵的卷子高高舉起,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貢院后堂。
“規矩是為國選才,不是埋沒國士的!”
“今日我若為規矩所縛,放過此等棟梁之才,就是我張某人,乃至整個大夏朝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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