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息怒。”
世子陸明小心翼翼地從門外走進來,他剛想勸慰,一個裹脅著勁風的巴掌已經到了面前。
“啪!”
陸明被這一巴掌直接打得摔倒在地,半邊臉頰迅速腫脹起來,嘴角滲出了一絲血跡。
“息怒?”陸戰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我讓你處理一個野種,你處理成了新科解元!我讓你斷了他的路,你讓他成了全省城的英雄!”
陸明趴在地上,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
“父親,我……我派了影子去,誰知道半路會殺出個林錚……”
“廢物!”陸戰一腳踢在他的肩膀上,“一個殺手任務失敗了,你還有無數種辦法!你卻眼睜睜看著他進省城,看著他下場,看著他中舉!”
陸戰的怒火在書房里燃燒。
“我陸家的臉,鎮北侯府的臉,都被你這個廢物丟盡了!”
他指著陸明,一字一句地宣告。
“現在全京城都知道了,我鎮北侯府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庶子,不但活著,還踩著侯府的臉面,拿下了鄉試解元!”
陸明跪在地上,頭深深地埋下,不敢再辯解一句。
他心中對陸淵的恨意,此刻與恐懼交織在一起,攀升到了。
陸戰在書房內來回踱步,最終停下。
他身上的怒火已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危險的平靜。
“鄉試動不了他,張居正護著他。”
他轉過身,對著書房陰影處的一個角落說話。
“傳我的命令下去。”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單膝跪地。
“從省城到京城,這一路上,我不希望他走得太平。會試的考場外,殿試的名單上,我都不想看到這個名字。”
“動用所有能動用的人,不計任何代價。”
“是,侯爺。”
黑影再次融入黑暗,消失不見。
陸戰重新坐回自己的太師椅上,他拿起桌上另一份關于陸淵策論的簡報,看著上面“養寇自重”四個字,手指的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京城的另一端,宰相府。
書房內,香爐里飄著淡淡的檀香。
當朝宰相,張居正的恩師,須發皆白但精神矍鑠的文淵閣大學士,楊士奇,正拿著一份卷宗原稿。
正是陸淵那份被朱筆圈定為解元的《屯墾、軍功、互市:邊防經濟一體化芻議》。
他看得極慢,極認真。
當他看到“屯田之策,解一時之糧草,然兵農不分,軍心易惰,將領擁兵自重”時,他緩緩點頭,撫了撫自己的長須。
當他看到“軍功授田,守土即守家”時,他原本平靜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當他看到“開放關隘,設互市,以稅收充軍餉,反哺國庫”時,他拿著卷宗的手都停在了半空,反復看了兩遍。
最后,他的視線落在了卷末那句總結上。
“此為藏富于邊,遠勝養寇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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