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柏臉上的激動還未散去,他湊上前壓低了話語。
“陸兄,連七皇子都對你……這次會試,咱們穩了!”
陸淵沒有接話,只是將那份名單收好,放進袖中。
“明日的曲江文會,才是第一場硬仗。”
錢文柏的熱情被澆了一盆冷水。
“那不是鎮北侯的侄子陸英擺下的鴻門宴嗎?咱們為何要去自投羅網?”
陸淵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聲的林錚,又轉向錢文柏。
“張居正大人給了我名單,七皇子給了我戰場。所有的棋子都已就位,我們不是去赴宴,是去‘招生’。”
次日,曲江之畔。
皇家園林春色正濃,沿河修建著數十座亭臺水榭,專供京中權貴文人雅集之用。今日的文會,場面尤其盛大。一邊是衣著光鮮的勛貴子弟,成群,高談闊論,他們占據了位置最好的臨水大榭,笑聲傳出很遠。另一邊,則是百余名從各州府趕來京城應試的舉人,他們衣著樸素,大多沉默寡,三三兩兩散落在各處,與那邊的熱鬧格格不入。
陸淵、錢文柏和林錚的出現,讓現場的氣氛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那就是陸淵?”
“文寶齋的臥龍先生,看著也不過是個普通舉人。”
勛貴子弟那邊,一個面容與陸明有幾分相似,但氣質更顯陰沉的青年放下酒杯。他便是此次文會的發起者,鎮北侯的侄子,陸英。
陸英對著身邊的幾人使了個眼色,那幾人立刻會意,提高了音量。
“什么臥龍先生,不過是個寫話本的戲子罷了。靠著嘩眾取寵博了些虛名,也配與我等同席?”
“就是,鄉野村夫,不知天高地厚。來了京城,就該夾著尾巴做人。”
這些話清晰地傳到每一個寒門士子的耳中。不少人低下頭,裝作沒有聽見。錢文柏的臉瞬間漲紅,拳頭在袖中捏緊。
陸淵卻充耳不聞。他帶著兩人,徑直走向一處僻靜的角落,看到了名單上的幾個名字。他走上前,拱手行禮。
“在下南直隸陸淵,見過幾位兄臺。”
那幾位被點到的士子,正是張居正名單上的人。他們慌忙站起還禮,但都與陸淵保持著距離,辭也十分客氣疏遠。
“原來是陸解元,久仰大名。”
“陸解元客氣了。”
幾句干巴巴的寒暄后,他們便借口走開,躲到了更遠的地方。錢文柏憤憤不平。
“陸兄,這些人……太不知好歹了!我們是來幫他們的!”
“他們怕的不是我們,是鎮北侯府。”
陸淵的回答很平靜,他只是在觀察,在等待。
這時,陸英走上了中央最大的水榭高臺,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諸位靜一靜!今日雅集,豈能無趣?我提議,咱們就以這‘春日曲江’為題,行飛花令,作詩唱和。輸者,罰酒一爵,如何?”
“好!”
勛貴子弟們立刻大聲叫好。這本就是他們擅長的游戲,既能彰顯風流,又能借機羞辱那些不擅此道的寒門舉子。
很快,游戲開始,一名勛貴子弟輸了,被灌了一大杯酒,引來一陣哄笑。輪到寒門士子時,氣氛就變了。一個來自西川的舉子,因對不上詩句,被逼著連喝三杯,嗆得連連咳嗽,臉色通紅。
勛貴圈子里爆發出更大的笑聲,充滿了戲謔和輕蔑。
終于,一個陸英的跟班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到了陸淵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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