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餐是面條。照樣是鍋爐工送上來的。

鍋爐工照樣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反正別指望虞美人會來這亂葬崗上瞧一眼。

就算指望鬼神來送早餐，也別指望虞美人來送早餐。

虞美人每天只負責踩死廠區內外的螞蟻，只負責跟廠區內外的野花相媲美，把野花羞憤死，她就沒別的什么事了。

吃早餐時，眾女工一邊“吸溜、吸溜”地吃著面條，一邊議論紛紛。

一個說：“哎，你們知道不李奔香的表姐是個神棍呢!”

另一個馬上接口問道：“表姐怎么是個神棍”

一個說“今早三點多鐘的時候，表姐在她車間神神叨叨、拜了又拜的。還點了滿車間的蠟燭和香火。那場景，嘖嘖，你們是沒看見，跟招墳墓里的鬼魂差不多。差點把我的膽都嚇破了！”

還有一個人一邊端著碗，一邊拍著胸口，心有余悸地說“可不是嘛，今早要不是我跑得快，我都被表姐車間的鬼給抓走了！”

另一個又問：“真的嗎？表姐車間的鬼這么多呀！那可有得她嚇的……”

這時，李奔香去吃早餐了。

李奔香聽到了后面的議論，知道她們是在說她表姐今早燒紙錢的事。

于是，李奔香就對眾女工說“哎哎，你們別亂說了。我表姐就燒個紙錢而已。這沒什么大不了的。誰家過年不燒個紙錢的誰家到清明節不燒個紙錢的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哎，算了，別再多說了。大家吃面條吧！咦，今天的面條還挺好吃的，該不會是虞美人親手煮的吧？”

一個女工說“虞美人會親自煮面條？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其實表姐就在吃早餐隔壁的衛生間里方便。

眾女工的議論聲，她全聽了個一清二楚。

唉，這也不怪眾女工議論紛紛。

頭天女工們就被嚇得抱頭鼠躥，今早又碰到表姐黑古隆咚地燒錢紙，這換作誰，誰不害怕呀？

表姐心想，待會干脆跟譚流逸說，讓何廠長去道觀或者寺廟請人來，去車間的墳地，或超度、或念經、或者趕跑鬼魂都行。

這樣，眾女工非但不會再感到害怕，也不會再議論表姐燒錢紙的事了。

主意打定，表面滿面春風地過來吃早餐。

眾女工一見表姐就從隔壁衛生間出來，想必她早已聽見剛才的談話聲，一個個面色訕訕的。

吃完面條趕緊溜了。

李奔香跟表姐打了聲招呼，也走了。

只留下表姐和一眾男工友在吃面條。

表姐見之前那個想開店的小黃也在，心中一動。

她想著自己的車間在最尾，車間后面就是通往另一面山下的羊腸小道。

她一直有一種錯覺，老覺得會有壞人從那羊腸小道下爬上來，猛撲向車間正在漿引線的她。那自己的清白豈不是毀了

到時，名聲被毀不說，別人又會議論不休。自己也會嚇出病來！

這是一種強烈的直覺；這更是一種女性自我保護的下意識的防御心理。

為免得自己每天惶恐不安，何不趁此機會問問小黃，看山的另一邊的情況

表姐端著面條，走到小黃身旁，對小黃說：

“小黃，我的車間在那邊的最尾端。車間后面有通往另一面山下的路。我想問問你，那邊山下有沒有什么品行不端之人”

小黃吃著面條，疑惑地問表姐：“你是說，那邊山下有沒有壞人是吧？怎么了-->>，你是怕壞人上山來找你”

其實小黃就是那邊山下的人。

他對村子里的情況門兒清。

小黃似笑非笑地看著表姐。

表姐被小黃說中了，也不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