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劉技術員是在對譚流椰說話,還不如說他是在自自語。
因為譚流椰聽了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
譚流椰說“哎,劉師父,你看,那水面上有一只鴨子在飛呢!你看,那鴨子亮出一雙白翅膀,多漂亮啊!”
劉技術員一看,哪里是什么鴨子?那分明是一只白鷺在水面上飛。
但劉技術員并不點破。
他為了不破壞譚流椰的好心情、好雅致,竟然指鹿為馬,附和著譚流椰說“對呀,那只鴨子太漂亮了。尤其是那一對翅膀,撲棱棱的,十分漂亮。”
譚流椰一邊看,一邊說“要是我家里面能養那樣的一群鴨子,該多好啊!那樣的鴨子,下的鴨蛋肯定很好吃,肯定非常有營養。”
劉技術員順著她說“嗯嗯,趕明兒我看能不能弄來那樣的鴨苗。到時我送給你養。養的鴨蛋你吃。”
“咯咯咯……”譚流椰笑得前仰后合。
剎那間,船身被帶得搖搖晃晃。
“啊”地一聲,譚流椰又是被嚇得尖叫出聲。
隨即下意識地往劉技術員身邊靠攏。
船內本來就窄小,譚流椰這一靠,竟是靠在了劉技術員的胸膛上。
劉技術員伸出雙手,自然而然地想去抱穩譚流椰。
但他是個心思深沉之人。
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劉技術員是想讓譚流椰心甘情愿地跟隨他。
而不是趁此機會揩她油。
趁此機會揩女人的油,這種做法,劉技術員向來嗤之以鼻。
他還不至于如此下流。
因此,劉技術員硬生生地收住了想抱住譚流椰身子的雙手。
正人君子似地安撫著譚流椰:“甭叫,流椰,不會摔倒的。再說了,有我在,縱使是你不小心落水了,我也會把你救上來的。我就是讓自己落水,也不會讓你落水的。”
趁譚流椰兀子驚恐還未答話之際,劉技術員又接著深情款款地說“流椰,在我心里,你比我自己更重要;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命;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一切。”
譚流椰的雙手只顧去抓住船弦,不讓自己摔倒,哪里有閑心理會劉技術員話里的深意。
不過,說句實話,她也理會不了劉技術員話里的深意。
第一是她見識少;第二是她文化低。而最主要的是,她一直以來就沒有把劉技術員往邪的方面兒想。
此所謂——邪人眼里盡邪人,純人眼里皆純人是也!
譚流椰只是一個農村婦女。她來向陰引線廠里上班,也只是想賺取一點收入而已。
她并沒有什么遠大的抱負與思想。
一個每天圍著灶臺轉、圍著兩個孩子轉、圍著老公轉的老實女人,她對劉技術員話里藏話之詞,又能理會出什么深意?
在她的眼里,劉技術員肯借那么多錢給她的哥哥譚流逸治病,那劉技術員百分之百就是好人。
難道不是嗎?
其他人干嗎就不肯借呢
你把全部家當都拿出來借給不相干的人去治病試試
看你心痛不心痛
因此,譚流椰她活在她自個純粹的世界里。
而劉技術員,對譚流椰顯然是抱著一種病態的畸戀。
這種病態的畸戀,劉技術員顯然還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