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內外的戰斗,爆發得猝不及防,結束的更是迅猛如雷。
得益于偽裝與突襲的完美結合。加上秦猛、烏維兩把鋒利尖刀的直插核心,戰斗堪稱一邊倒的屠宰。
此戰,除了幾個青壯因太過緊張用力過猛扭傷手腕,以及兩人人追馬時絆倒摔破鼻梁外。
參戰的戍卒,青壯一方竟無人戰死。
女真猛安兀魯思所率的五十親衛精騎,除他本人重傷被俘外,其余盡數伏誅。尸體疊枕,咽喉被割開,心臟被重創,死得不能再死。
此刻,廟門前的空地已化作修羅場。
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煙熏火燎的焦臭、塵土味,及戰馬哀鳴,構成令人窒息的地獄氣息。
龐仁領著隊伍快速打掃戰場。
廟外戰況結束不久,藏在附近山坳的二十來個婦女,半大小子也被帶了過來。婦孺手中各拽棍棒,看著這慘烈的場面并沒有害怕嘔吐。
——只因這里是邊陲之地,邊民們見慣了生死。也見慣了一個村子一個村子被韃子狗搗毀。
“快來。”龐仁見了也不覺得有異,大聲招呼著:“兄弟姐妹們,搭把手,幫忙打掃戰場。能用的都別落下,賣了換錢,買過冬的糧食。”
他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婦人們收拾散落的武器,箭矢,小子們幫忙牽馬,手腳快些。
韃子狗身上值錢的玩意兒都扒下來,待會要去堡里登記清楚。軍堡到時發路費,分馬肉。”
對于這些掙扎生活在邊境,對韃子懷有深仇大恨的邊民來說,參與到這場殺戮之后的“收獲”中,本身就帶著一種復仇的快意。
他們立刻加入了忙碌的行列,婦人們小心翼翼地撿拾地上的彎刀匕首,把零散的箭矢歸攏到籮筐里。
小子們則興奮地去牽那些已稍顯溫順下來的戰馬韁繩。
男子們則毫不避諱地和軍漢們一起,麻利地剝取韃子尸體上尚且能用的衣甲,靴子等物。
“鄉親們,速去邊堡登記,再去城寨,縣衙具狀。”換上鐵甲、外罩韃子厚重狼皮大氅、頭戴氈帽的秦猛,活脫脫一個剽悍的女真騎士。
他吼聲未落,人已矯健地翻身上了一匹健壯的草原戰馬。
“秦…猛…我。”烏維拎著染血的彎刀走來。
“你留在這兒,守著戰利品,免得被人搶了去。”秦猛指著馬匹和堆積的戰利品,分派任務。
“好…”烏維甕聲回應。
“龐仁!”秦猛勒馬轉向,聲音如鐵。
“你率隊護送戰利品與鄉親返回軍堡,戰場務必清理干凈!若有半分差池,老子唯你是問!”
“遵命!”龐仁挺胸肅立,聲震四野。
張富貴及七八名精銳親兵也已如法炮制,披掛上韃子裝束。眾人毫不耽擱,猛地一夾馬腹。
一人雙馬,十多匹戰馬在尸骸血泊間踐踏起暗紅的泥漿,如同離弦的鐵矢,撕裂慘白的月光,向著小南河口軍堡的方向絕塵狂奔。
女真韃子不僅是來接應奴隸,更要襲擊邊堡。
——馳援,刻不容緩!
破廟戰斗結束時,南河口烽燧堡——
“來了!來了!”哨塔上,戍卒強壓著被寒風凍得發抖的身體,吸了吸鼻涕,顫音竟顯得興奮。
這微弱的示警,瞬間如冰水澆頭,讓所有嚴陣以待的戍卒精神一凜。
墻根下幾只土狗脖頸硬毛炸開,發出壓抑的“嗚嗚”低吼,瘋狂掙扎欲撲,嘴巴卻被厚布籠頭死死套住,只能徒勞地搖頭晃腦,刨著凍土。
秦大壯扒著冰冷刺骨的墻垛,借著慘淡月光,模糊看到拒馬河對岸有大批騎兵正在泅渡。
他心頭劇震:“狗韃子!終于來了!”
秦大壯立刻俯身,低沉而急促的喝令沿著垛墻傳遞:“穩住,聽號令,點火盆,準備接戰。”
近兩百女真騎兵如貪婪的狼群,悄然無聲地渡過了界河,迅速集結,沉默地逼向聳立在黑暗中的燧堡。
這支隊伍領隊者,乃是圖魯木部落第一勇士——扎哈爾。
此人性情桀驁暴虐,勇冠部落,目空一切,除了酋長能夠管束外,向來不服兀魯思的節制。
長時間的等候、河口燧堡這片死寂的黑暗,像毒藥般消磨著扎哈爾最后一絲耐性。他再也按捺不住那股嗜血的躁動,悍然率隊渡河。
他盤算著:先拿下這個看似毫無防備的戍堡作為據點,再等那些卑賤的“漢奴”抵達過河,便可肆意掃蕩鋪堡,搶奪糧食人口,滿載而歸。
這位自詡為草原雄鷹的勇士卻不知,獵人的目光早已將他鎖死!
“他娘的,漢人懦弱,膽小,狡猾。”望著矗立在三十多米土坡頂端的燧臺,扎哈爾勒馬張望,習慣性地低聲咒罵,眼底掠過殘忍的快意。
他猛地向后揮手,發出夜梟般的短促呼哨。
三十名身手最為矯健兇悍的漢子立即下馬,腰挎彎刀,背負繩索,如鬼魅般向陡坡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