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一夜之間空氣驟降,細密的雪籽籠罩了這座北方雄城。
鉛灰色的天空陰沉二壓抑,預示著一場大雪即將來臨。
劉家府宅,書房內炭火燒得正旺,與外界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
“咔嚓!”
一個精美的青瓷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冒著熱氣的茶水與茶葉四濺,濺落在一雙做工精致的鹿皮暖靴上,靴子的主人劉德福卻渾然未覺。
就在片刻之前,這位劉判官還在溫暖的書房內悠閑地沖泡著茶商送來的貢茶,享受這冬日清晨的寧靜。
然而,女婿楊浩——幽州統制官臉色驚慌地闖進來,帶來的消息讓他如墜冰窟,茶杯摔碎。
秘密調動的剿匪隊伍,遭遇邊軍,全軍覆沒!
“你…你說楊全,周翔他們帶著千多人,被、被滅了?”
此刻,劉德福瞪著一雙死魚眼,臉上爬滿了不可置信。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怔地看著女婿楊浩,聲音發顫還夾雜著期盼,似乎希望真是自己聽錯了。
“沒錯。”楊浩聲音干澀,心有余悸地說明經過:“就在剛剛,幾個潰兵逃竄回來,稟明情況。”
“說是楊全他們連夜趕到冷艷山,卻是晚去了一步。
鐵血軍寨先行剿滅匪賊,占據山寨。
楊全直接下令攻擊,射殺邊軍,大戰就此爆發。”
“對方死守山寨,百八十人硬生生扛了兩天兩夜。
兩營人馬死傷慘重,楊全被迫動用騎兵參戰,準備最后一搏,一舉拿下山寨,避免走漏消息。”
“奈何,在這關鍵時刻,邊軍援軍趕來,從后面擊潰楊全部眾,兵敗如山倒,兵卒四處逃竄。”
楊浩咬牙切齒地說完,聲音帶上些許恐懼:“而來救援的人正是鐵血軍寨知寨官,秦猛!”
“秦猛?”劉德福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隨即胖臉上滿是憤怒:“廢物,一群廢物!一千多人吶!竟然還奈何不了百八十人,養著他們有何用?”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具哐當作響,胸口因憤怒而劇烈起伏。
楊浩見他怒不可遏,趕忙勸說道:“岳父,現在不是怨天尤人,關鍵是此事,如何善后?”
“一千多府兵突然就全軍覆沒,他們的家屬必會深究,造成的影響難以平息,這是個大麻煩。”
“而且那個秦猛異常驍勇,據說只一槍就把楊全打落馬下,生擒活捉。再一審訊,消息必定泄露。到時別說是你,就是我也會被卷入其中!”
楊全聲音充滿無奈和氣急敗壞,埋怨地看著自家岳父。要不是顧及身份,他絕對會動手。
你說你好端端的,為何要招惹邊軍這種狠人?
劉德福罵完之后,逐漸冷靜下來,心里頭卻越發沉重。
邊軍帥司那邊一直沒有動作,怕是在等待機會。
而敵方軍隊主動攻殺邊軍,這是謀反,株連九族的大罪,必定會被對方利用,借題發揮。
“這件事情太大了,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劉德福越想心頭越冷,明白事態的嚴峻性。
他立刻站起身,看向女婿楊浩:“走,咱們立刻去刺史府,稟明情況,請刺史大人定奪。”
“我已經告知父親,他已經去了。”楊浩神色逐漸冷靜。
“那就好,那就好……”劉德福松了口氣。楊浩的父親是幽州別駕,是刺史最重要的副手,位高權重,人脈廣泛,化解此事應該不成問題。
“秦猛,秦猛?”劉德福轉而又想到罪魁禍首,眼中冒出濃濃恨意,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其肉。
“哼,戰場上驍勇?冷艷山寨那些廢物沒用……”劉德福眼神冰冷,這種斷糧道的法子行不通。
他又想到用重金雇傭刺客,去暗殺秦猛此獠。只要能夠殺掉對方,無論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
一旁的楊浩看著劉德福臉色陰沉,眼中殺氣凜然,不知在想什么。他卻知道對方不肯罷休。
“岳父,你還是走吧,帶著家財,離開幽州,越遠越好。”楊浩猶豫再三,冷不丁來了一句。
直接把正想著如何對付秦猛的劉德福給搞愣住了。
“賢婿,你說什么?”劉德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楊浩面色冷峻,盯著劉德福一字一頓:“事情太大,怕難以收場,你還是隱姓埋名,遠走高飛。”
他把滅口隊伍全軍覆沒的消息告知身為幽州別駕的父親時,對方直接給了自己一耳光,大聲訓斥自己愚蠢,豈能擅自調動地方軍隊?
而且最后警告要與劉家撇清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