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樓上、堡墻上的眾多軍卒,眼神瞬間從疑惑變為呆滯。
包括得知消息趕去迎接的龐仁,亦是先一愣,隨即圓臉上滿是興奮與狂喜。
——秦猛不僅回來了,更驅趕著大批戰馬凱旋!
軍卒呼喝聲不絕于耳,戰馬成群,棕毛油亮,體型膘壯,連帶將士們自身坐騎,數量逾千,浩浩蕩蕩。
密密麻麻的馬群鋪滿了雪原,場面極為壯觀。
秦猛在雙渦堡停留了三天。
這三日,他開倉放糧,確保堡內每一戶軍民家庭都領到了足額的糧食和御寒的棉花布料,真正做到了衣食無憂。
戍卒、鄉勇紛紛換裝了繳獲的韃子鐵甲,在張富貴親自主持下,隊伍被打算重新編隊,按軍寨方法,輪番操練、執勤,毫不懈怠。
堡內軍民沒有后顧之憂,自發組建了民兵隊、后勤隊,協助駐軍值勤,處理雜活,如加固防御工事,滾雪球制作雪彈,沿河堆壘雪墻……
雙渦堡各項防務與民生已步入正軌,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秦猛這才決定率主力押送大部分繳獲返回軍寨。
臨行前,他再三囑咐張富貴、林軍務必厲兵秣馬、謹守防務,又留下百多匹戰馬、百匹馱馬以備軍用。
秦將軍走了,許多堡民自發聚集,依依不舍,相送甚遠。
抵達鐵血軍寨時,大批勞力駐足,或聚集在寨門附近相迎。
那個從樹林里溜出來的漢子張五也混在歡迎的人群中,他看著眼前這數百匹棕毛油亮、神駿異常的草原好馬,眼里閃過驚詫與難以掩飾的算計。
龐仁策馬迎上秦猛等人,寒暄幾句,便湊近低聲說起正事。臉上卻依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朝歡呼的寨民們揮手致意,動作自然無比。
“將軍,恭喜啊!”他聲音壓得極低,借著揮手的動作,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張五所在的方向。
“不過,發現個蹊蹺。”
“人群里,靠右第三排,那個穿著破舊棉襖、縮著脖子的漢子,瞧見沒?”
秦猛笑容滿面地朝軍民們揮手示意,眼角余光如鷹隼般精準地鎖定了龐仁所說的那人。
龐仁語速加快,聲音低沉而清晰:“之前他一個人在那邊的林子里鬼鬼祟祟,形跡可疑。”
“您下令,不得浪費農家肥,不得單人外出,必須三人作伴,這小子兩條都犯了,絕對有古怪。”
“而且最大的一點就是他那坨污穢物,”
龐仁頓了頓,似乎也覺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繼續道,“不僅粗糲不堪,黃色有異常,像是長期吃肉,絕非尋常流民吃食所能排出。
且在那等嚴寒下,竟已開始凍結,不冒什么熱氣。”
“尼瑪!”秦猛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著,很想喝斥這匯報內容實在有點惡心,味道撲面而來。
龐仁卻沒察覺秦猛細微的神色變化,迅速接著說:“我策馬沖過去時,他光著腚,提褲子。”
“這寒冬臘月,呵氣成冰,誰方便完了不是飛快提起褲子,生怕凍著鳥?”
“他倒好,事都完了還光著蹲在那兒?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猛瞳孔劇烈收縮,神色變得凝重。
而且自動腦補了那個畫面——方便完了還光著屁股蹲在雪地里,這絕非正常人所作所為,不是腦袋有毛病,便是另有圖謀,在掩飾什么!
“鑒于這些可疑現象,我斷定這家伙肯定有問題。”龐仁一口氣將諸多疑點說完,神色篤定。
“不錯,我果然沒看錯你。”秦猛贊許地看了龐仁一眼:“觀察細致,心思縝密,非常難得。”
“那要不要我現在就把他控制起來?”龐仁自告奮勇,躍躍欲試,“抓起來細細審問,用咱軍寨的刑罰,說不定,能掏出不少意外之喜。”
“不急!”秦猛擺手打斷,目光依舊掃視著歡呼的人群,臉上保持著凱旋的笑容,“對方能混過我們招募流民的多重篩選,至今未露明顯馬腳,說明不是簡單貨色,很可能受過訓。”
“這種人,知道的東西肯定不少,背后或許還有大魚。”
“俗話說捉賊拿贓,抓奸要雙。寨子是我們的根基,抓人更要講究證據,力求穩妥,避免打草驚蛇,更要防止誤傷無辜,寒了投奔者的心……”
“啊?……”龐仁頓時傻了眼,有些困惑地看向自家這位向來喜歡大刀闊斧、雷厲風行的上司。
為何此次突然轉變風格,如此謹慎地玩起了這套“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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