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綏無暇顧及被風吹亂的發絲,一雙眼直直盯著云菅,問:“甄小姐,我外祖突發頭疾,數名大夫皆束手無策,可否請你過去一趟?”
云菅還未說話,沈從戎便先皺眉問道:“若是病癥急發,謝大人該進宮請太醫才是,怎的尋到我夫人這里來了?”
謝綏沉聲道:“陛下厭我,近幾日不許我去御前,也不許我進宮。”
說完這話,他將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眸色沉沉的看著云菅。
若非被皇帝禁止入宮,他絕不可能在甄二小姐出閣的日子來打擾云菅。
云菅也察覺到了謝綏壓在心底的焦灼。
這張俊美的面容比往日更加冷峻,眉宇間像是凝著一層化不開的寒霜。總是清冷淡漠的眼睛,在此刻漆黑如墨,透著一股深不見底的急躁。
云菅沒有拒絕,一邊吩咐人去牽馬,一邊問謝綏:“鄭老今日頭風發作很厲害?”
謝綏下頜繃緊,“嗯”了一聲:“頭痛欲裂,甚至……痛到自殘。”
云菅微頓,她看向謝綏皺眉道:“謝大人沒按我的方子為鄭老治療嗎?”
那些藥可能見效慢一些,可只要定時針灸,頭風的癥狀必然可以減輕。
又怎會到了痛到自殘的地步?
謝綏聽到這話,攥著韁繩的指節微微發白,最后卻只是輕輕搖了頭,什么都沒說。
小廝牽來了馬,云菅剛翻身上去,沈從戎也立刻翻坐上來。
他與云菅同乘一騎,看了眼謝綏才對云菅說:“天色已晚,我隨你們一起去。”
云菅覺得這樣也好,省得他再東猜西想,故意找事。
謝綏目光只是在兩人身上停頓了一瞬,就收回視線,率先掉轉了馬頭。
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法分出心思來想別的了。
三人快馬加鞭趕到了藤花坊,剛踏進鄭歸真的院子,就聽里面傳來壓抑的怒吼聲。
“滾!都滾出去!”
是鄭歸真的聲音,卻比初次見面時多了幾分暴怒。
謝綏叮囑云菅:“待我制住外祖父后,甄小姐再進來。”
云菅點頭:“好。”
謝綏進了屋子沒多久,那些摔摔打打的聲音就停了,鄭歸真的怒罵聲也停了,整個屋子恢復了安靜。
云菅抬步進屋,沈從戎卻被攔在了門外。
他本想發火,見云菅回頭看來,又按捺住性子說:“那我在外面等著。”
云菅這才快步進入了內室。
鄭歸真的屋子一團糟。
摔碎的瓷器,撕破的畫卷,連帶著掀翻了的棋盤,都散落在各處。
云菅抿唇避過這些東西,到了床榻前。
也不知謝綏怎么做的,鄭歸真昏睡了過去。只是他的眉頭依然擰著,想來睡得也不安穩。
見云菅走來,謝綏輕聲解釋:“先前外祖父頭痛難忍的時候,也是叫我將他打暈。大多時候,睡一覺起來就能緩解許多。只是今日……他竟生生被疼醒了。”
所以這次如果還不能緩解疼痛,想必他依然會被疼醒。
云菅“嗯”一聲,沒有多說,快速凈手準備針灸。
她沒有在旁協助的藥童,謝綏便充當了這個角色。
等一切就緒,云菅開始針灸后,謝綏便沒有再打擾云菅,悄無聲息的退到了后面。
窗外原本就黯淡的天色,很快便徹底黑下來。
被帶去廳中喝茶的沈從戎,見云菅久久不回,越等越焦急,最后實在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問:“謝大人呢?”
小廝說:“還在老爺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