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尋情滿臉驚喜，皇帝也心頭一松。

他帶著謝綏回到內殿，就見云菅半靠在床頭，正在四處打量。

看她清明的雙眼，顯然已經醒來有一會了。

皇帝放輕腳步，卻頗為快速地走到了床榻前。

云菅正好轉過頭來，一見到皇帝，眸子驟然緊縮，隨后便要下床行禮。

“陛下，臣婦……”

皇帝俯身按住她，語氣極其溫和：“嘉懿，你重傷未愈，不宜挪動，好生躺著吧。”

云菅手頓住，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皇帝。

“陛下，您、您喚我什么？”

皇帝緩緩坐在床沿，看著云菅的眼睛柔聲道：“嘉懿，朕的長女。”

云菅蒼白的面色上閃過一抹惶恐，隨后便本能的往后縮。

只是剛一動，便牽扯到了傷口，她疼得倒吸口冷氣。

“別動。”皇帝強硬的扣住她手腕，云菅只好停在原地。

皇帝見云菅視線躲避，忍不住聲音冷了幾分：“怎么？事到如今，你還想瞞著朕？”

云菅別過臉，聲音很輕：“臣婦……臣婦只是眼睛與皇后娘娘相似，陛下想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皇帝冷哼一聲，叫尋情把銅鏡搬過來。

他將鏡子推到云菅面前，叫云菅看鏡中的人：“嘉懿，你自己瞧瞧你這張臉，你若不是朕的女兒，又該是誰？”

云菅看向鏡子里。

一張病弱蒼白、卻絲毫不減美艷的面容。

無論是眉目還是嘴唇，都像極了趙青蘅。

而其中唯一和趙青蘅不相似的鼻梁，卻是和眼前這位帝王一模一樣。

所以毫無疑問，她就是皇帝和趙青蘅的女兒。

云菅神色呆呆的看著鏡子，久到皇帝皺起眉了，她才輕撫著面容喃喃道：“原來……我長這樣啊！”

這話叫皇帝的手頓住，雙眼中霎時浮出愧疚。

“嘉懿……”

云菅自顧自的說：“我自幼沒有爹娘，跟著段姨在桐花巷生活。那時我們日子很艱難，沒有安身之地，沒有果腹之物。被胡屠戶收留后，雖情況略有改善，但也三番四次遭遇追殺。”

“我受了驚嚇，一直不會說話，段姨為了醫治我，每日早起晚歸。胡屠戶也每日東奔西跑的殺豬，為我們賺來銀錢。”

“可我們的生活還是很難……被狗官欺壓，被刺客追殺，我那時常常想，為什么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為什么我沒有爹娘，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我的命？為什么我那么努力了，卻連吃一個甜甜的糕點都很難……”

云菅眼圈泛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但她強忍著情緒，沒有叫眼淚落下來，只是平靜的繼續往下說：“后來胡屠戶教我殺豬，說我雖是女子，卻要堅韌。段姨教我讀書，說我雖然孤苦，卻要明理。”

“他們努力給我很好的生活，可我心里始終記掛著一點。我記得，我是有爹爹阿娘的。”

“我的爹爹很慈和，我的阿娘很漂亮，我原本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云菅說到這里，一度哽咽，淚水再也忍不住滑落。

皇帝手輕顫，只覺得心中酸澀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