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了。”謝祺很平靜,“拿不動刀了,不過不影響日常生活。”
謝綏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哽咽,他閉了閉眼,突然單膝跪地。
謝祺被嚇了一跳,連忙去拉謝綏。
謝綏卻落下淚來:“大哥,對不起……是我沒用……我沒保護好娘,我至今沒有替你們洗清冤屈……”
他哭得渾身發抖,多年來的驚懼、害怕、憤怒和恨意,都在這一刻轉變成了委屈。
那個總高高在上、清冷不可侵犯的指揮使大人,此刻也只像個小孩一樣,哭得不能自已。
云菅也跟著紅了眼,她悄悄退到門外,把空間留給這對久別重逢的兄弟。
而屋內,謝祺望著蜷縮成一團的謝綏,只覺心酸。
他蹲下去,溫柔又強勢的抬起謝綏的臉,安慰他:“阿禧,我和爹出征時你還小,我知道,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不要責怪自己,沒有人會怪你,大哥不怪,爹和娘都不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外祖父也被你照顧的很好,你還年輕,能做到這樣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謝綏抬頭,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他顫抖著語調說:“可我明知皇帝是罪魁禍首,卻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還像走狗一樣替他做事……”
“那是天子,你別無選擇。”謝祺將謝綏拉起來,“你能當上皇城司指揮使,才是最令我意外的。”
謝祺笑了笑,看著謝綏,一臉的欣慰:“這些年,阿禧肯定也吃了不少的苦。”
謝綏搖搖頭,擦掉眼淚低聲說:“爹娘的故人都很照顧我,沈姐姐也照顧我,我不算苦,只是總覺得自己無用。”
乍然提起沈惜文,謝祺恍然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回了神。
這么多年過去了,惜文的孩子,應該也都大了吧?
也不知她嫁了一個什么樣的郎君?性子如何,待她夠不夠溫柔體貼?
不過……想來是體貼的。
惜文那時總說,自己舞刀弄棒太過粗糙,她要嫁就得嫁個風度翩翩的狀元郎。
她那么好的姑娘,合該配得上狀元郎。
想到這里時,謝祺有股想問問謝綏,那一年的狀元郎是誰,可話到嘴邊卻又停住。
年少慕艾,青梅竹馬,可終究是他負了對方。
如今惜文早就有了新的生活,他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又何必再去打擾對方?
罷了。
罷了!
謝祺斂了心思,拉著謝綏坐在了桌邊。
兄弟倆各自說起這些年的事,關于朔蘭女王,云菅已經在信中給謝綏說過,所以他也沒有多問。至于謝綏的過去,云菅也簡意賅的說了些。
所以兩人聊的很快,聊完后,謝綏問了謝祺有何打算。
“外祖如今常在遇龍寺,藤花坊的院子一直空著。你若是想見他,過幾日我送你去。”
謝祺點點頭:“既是回來了,自然要去見一見的。”
謝綏又問:“那沈姐姐呢?她必然也盼著見你,你不見她一面嗎?”
謝祺猛然頓住。
謝綏緊盯著謝祺的神色:“大哥,你難道已經忘了沈姐姐?”
長久的沉默之后,謝祺苦笑一聲:“我怎會忘了她呢?”
那些年里,死不掉活不了的難熬日子里,只有念著沈惜文,才能讓他多熬那么幾刻鐘。
歲歲年年,時時刻刻,滲進骨血里的人,怎可能就這么輕易忘掉。
他只是不想再打擾對方平靜的生活而已。
謝祺這么想,也就這么說了。可下一瞬,他就聽到了謝綏那句令他震驚的答案。
“可沈姐姐一直在等你,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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