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菅看她半晌,搖搖頭,轉過身去將目光落在窗外熙攘的街市上。
賣糖人的老翁正在給孩童捏著一只鳳凰,金黃的糖漿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今日是個好天氣,原本也應有個好心情的。
可現在,心頭竟滿是煩雜。
都怪那討厭的沈從戎……
“姐姐。”甄樂菱很輕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云菅收回視線,轉身坐正,重新看向甄樂菱。
“用處還是有點的。就是在你下意識偏袒沈從戎時,我很不爽。”
甄樂菱低著頭,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
她盯著手中皺皺巴巴的手帕,喃喃道:“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以前,我總為這場婚事暗自歡喜。為了這份歡喜,我放下矜持去偶遇他打聽他的喜好,甚至還主動贈他物件……”
“他從沒有回應過我,但也沒拒絕過我,我就以為,他只是這般懶散的性子罷了。沒想到……他只是不曾把我放在心上而已。”
沈從戎對自己的寡嫂那么上心,甄樂菱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也能品出幾分不對勁來。
心心念念的未來郎君,竟然喜歡上了自己寡居的嫂嫂。
多么驚人的天大的笑話?
即便如今這婚事已經不可能是她的了,可甄樂菱依舊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她不相信,所以下意識回避,連提沈從戎的名字都不敢。
“我知道以后和他不可能了,但我還是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所以我……”
云菅打斷她:“你覺得自己哪一面,是不好的一面?”
甄樂菱頓住,思緒跟著游弋:“若是我像個潑婦那樣破口大罵……”
云菅好整以暇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即便表現得再端莊再淑女,在他心里,你卻始終是個驕縱、得理不饒人的人。”
甄樂菱詫異抬頭,云菅說:“我在門外聽到了,你想給他好好解釋,但他不聽不信,直接罵你沒家教。”
甄樂菱的眼淚嘩啦一下就落下來了。
云菅看到了她的委屈,卻不免有些好笑:“于沈從戎而,他的嫂嫂溫柔可人善解人意,而你驕縱跋扈咄咄逼人。這不是他今日親眼見到的,而是他心中固存的印象。所以不管你做什么,他都認為是你的錯。”
甄樂菱急了:“他怎么能這樣呢?”
“人不都是這樣嗎?”
“怎么會?”
“你未與我深交時,是如何看待我的?”
甄樂菱不說話了,眼圈紅紅的,又有些心虛歉疚。
云菅嘆了口氣:“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動。”
“沈從戎對你的成見,與你對我的成見是一樣的。但我們是姊妹,朝夕相處間可改觀,可沈從戎又如何有機會對你改觀?所以既然改不了,索性就不要在意了。”
“因為在意了,也沒用。”
甄樂菱聽懂了,但明顯更難過了。
這種難過包圍著她,讓她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掉:“這樣說來,我與他不成親倒是好事,可你怎么辦?父親定不會放棄這門婚事的。你今日為了我,都與沈從戎鬧成這樣了,若是嫁過去,他待你定然不好。”
而且還有個文繡瑩在,當了沈從戎的妻子豈不是跳進了火坑?
云菅替她擦去眼淚,斟酌道:“今日一鬧,婚事說不定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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