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窗戶開了半扇。
有習習涼風自庭院吹來,悄然撩起床邊的紗幔。
可謝綏愣是覺得心頭燥熱,連額頭都好似滲出細汗來。
“云姑娘……”他聲音很低,試圖抽回手,“不必費心,我無礙。”
云菅掀起眼皮看他,唇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謝大人方才咳得撕心裂肺,這會兒倒是逞強了?”
說罷,她非但沒松手,反而突然加重力道。
這一重力按壓,激得謝綏指尖一蜷,唇間也溢出一聲悶哼。
云菅頓了下,片刻后唇悄然勾起,眸子里帶著壞心眼的笑。
“疼?”她故意靠近謝綏,直視著謝綏的眸子,“可我記得謝大人攔下馬車時,前胸后背刀傷無數,也沒怎么吭一聲。”
謝綏身子僵住,本想迎上云菅的視線。
可不知為何,越是強迫自己去看,越想下意識躲閃。
分明在以前,他和云菅相處時不是這樣的……
腦子突然有些亂,謝綏的的耳垂肉眼可見紅起來。
他最終還是順從心意,偏過頭躲開了云菅的直視。
許是太過用力,脖頸都繃出了凌厲的線條。
“……云姑娘說笑了。”謝綏半闔著眼,聲音低低。
云菅目光掠過他側臉。
蒼白的膚色下透著病態的紅,長睫投下的陰影里,好似藏著一絲狼狽。
但他依舊出塵絕艷!
他的長眉,他的鳳眼,他柔軟蒼白的唇……無一處不完美,無一處不神清骨秀。
果真是被神偏愛的人,云菅不止一次的想。
這樣的昳麗清艷,這樣的攝人心魄。
不管是以前那個清冷淡漠的謝指揮使,還是眼前這個脆弱狼狽的謝大人,無論看多少次,都總能叫她心生悸動。
云菅想,自己終究是膚淺的。
初次見面便被謝綏的皮囊震懾,如今再看,依舊心動不已。
“謝綏。”云菅突然停了手,連名帶姓的喚他。
謝綏抬眸看來,唇輕抿著,眉頭提了下。
云菅定定的望了他片刻,似是想說什么,唇動了片刻后,卻話題突兀一轉。
“我母親佛堂密室里的賬冊,你還沒派人去取,可是有什么顧慮?”
謝綏似是頓了會,才從方才那旖旎、局促的氛圍里回過了神。
他正了神色,語氣也從容了許多:“原本該我親自去取的,只是……城中又逢暴雨,司內暫時無人可用,聽雨脫不開身,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也是。”云菅道,“我母親向來謹慎,若非謝大人親臨,恐怕容易被發覺。”
說罷她起了身:“謝大人好生休息吧,待換藥時我再來。”
見云菅轉身要離開,謝綏下意識喊住她:“云姑娘。”
云菅回頭看過去,謝綏卻又頓住了。
云菅耐心道:“謝大人有什么事,直說便是。”
謝綏似是躊躇了片刻,才輕聲問道:“聽雪樓的酥餅,云姑娘不愛吃嗎?”
一提到酥餅,云菅就想起謝綏倚在窗邊逗鳥的情景。
還想起那時自己無端升起的怒火,想起沈惜文離開聽雪樓時拎走的鳥籠……
不知為何,方才還想戲弄謝綏的隱秘惡趣味,就這樣因為一塊酥餅迅速消散了。
云菅頷首,語氣平靜:“嗯,不愛吃。”
謝綏望著她:“抱歉,是我會錯了意。”
“不怪謝大人。”云菅面上浮起淡淡笑意,“是我太小孩子心性,反倒辜負了謝大人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