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鋪掌柜率先上前道謝。

謝綏頷首：“本官職責所在，掌柜不必客氣。”

掌柜卻沒真不客氣。

畢竟若是五城兵馬司的人來，只會礙于沈從戎和甄樂菱的身份，將這事和稀泥。

要想真治得住這些權貴，還得皇城司。

說話間，其他司使們如黑云般退去，只余下謝綏一人站在柜臺前。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側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云菅還在愣神，甄樂菱已經拉著她上前，小心翼翼福身開口：“多謝指揮使主持公道。”

謝綏看她一眼，點點頭，目光略過去，落在云菅身上：“甄小姐，刀譜可拿到了？”

云菅一怔，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提及此事。

她下意識摸了摸懷中那本薄薄的書，點頭道：“拿到了，多謝大人。”

“不必客氣。若有不懂之處，可來皇城司尋我。”謝綏頓了頓，似察覺到周圍人眼神詫異，又補充道，“或是聽雨，她近日都有時間。”

謝綏這樣溫和隨意的口氣，讓云菅心頭有些復雜。

明知謝綏在暗查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在試探她。可這樣常立云端的人主動落下凡塵，總要叫人忍不住心悸一二。

云菅暗嘆口氣，將胸膛中所有情緒壓下去，道：“大人公務繁忙，不敢叨擾。若得了空，我去尋孟司使便是。”

都在試探她，但孟聽雨到底比謝綏好應付得多。

云菅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這種隱隱的突如其來的疏離，卻叫謝綏立即察覺。

謝綏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深深看了云菅一眼，最終只是淡淡道：“也好。”

甄樂菱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古怪，雖不明所以，卻也壯著膽子忙打圓場：“謝大人公務繁忙，我們姊妹就不再叨擾了。”

謝綏矜貴點頭，不再多，轉身離去。

待他身影消失在街角，甄樂菱才長舒一口氣，拉著云菅上了甄府的馬車。

車廂內熏著淡雅蘭香，甄樂菱自覺回到了舒適環境，連儀態也顧不得了，直接對文繡瑩破口大罵。

罵對方沒事找事、裝柔弱博同情，罵她身為寡婦不知避嫌……

云菅神色淡淡的聽著，片刻后，側身推開了雕花小窗。

甄樂菱的聲音戛然而止。

幾息后，她絞著帕子，暗覷著云菅臉色，聲音細如蚊蚋的開口：“你……還在生氣啊？”

云菅瞥她一眼，道：“我生什么氣？我有氣都當場撒了。”

甄樂菱一哽，隨后低下頭小聲說：“我也不是慫……我是怕把事情鬧大，沒法收場嘛。”

云菅點頭：“你挺顧全大局。”

甄樂菱臉上燒起來，有些窘迫。

她把那帕子都快絞成線團了，才不服氣的辯解：“要不是今日人多，我肯定不會放過那文氏。”

“那沈從戎呢？”

“什么？”甄樂菱沒反應過來。

云菅看著她，神情有些淡漠：“始作俑者是文繡瑩沒錯，可帶給你欺辱的，甚至差點動手的是沈從戎，你怎么不罵他？”

“從上了馬車到現在，我沒聽見你罵他一個字。”

甄樂菱頓住，神色呆呆的，好一會兒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