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側翼的溪流泛著碎銀般的晨光,趙曉燕蹲在鵝卵石灘上清洗傷口,冰涼的溪水漫過手腕時,她下意識蜷縮了手指。玄冰玉狐和白狐趴在腳邊,毛茸茸的尾巴圈住她的腳踝,尾尖偶爾掃過小腿,帶來癢癢的暖意,就像那年在回魂谷,王小二背著崴腳的她走過積雪時,耳廓蹭過她脖頸的觸感。
“小心水涼。”王小二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軍靴踩在濕滑的石頭上發出細碎聲響。趙曉燕回頭時,正撞見他笨拙的拿著繃帶的樣子,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耳根還沾著點火山灰。
她忽然笑了。明明是能在機械狐群中穿梭自如的人,卻總在這種時候露怯。就像礦洞那次,他背著受傷的她狂奔了三里地,卻在遞水時把水壺蓋掉進泥里,漲紅了臉說不出話。
“蘇晴的藥膏呢?”她故意逗他,看著他手忙腳亂地從口袋掏藥瓶,瓶身撞到軍刺發出叮當聲。藥膏抹在傷口上時,他的動作輕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琉璃,趙曉燕忽然想起昨夜能量核心前的場景——他嘴角滲著血,卻笑著說“沒事”,掌心的溫度透過能量流傳來,比任何承諾都讓人安心。
“在想什么?”王小二的指尖停在她手腕處,那里還留著機械狐爪劃過的淺疤。
趙曉燕搖搖頭,目光越過他肩頭望向營地。趙衛東正和青狐幼崽搶肉干,阿蘭坐在篝火旁打磨銀鐲,蘇晴蹲在能量探測器前寫寫畫畫,鼻尖沾著點黑灰,活像只偷吃東西的松鼠。
這些人,這些狐貍,不知不覺間已成了她生命里最堅實的依靠。可長生公司的陰影仍在,那些刻著蛇紋的令牌、礦洞壁畫上的預、渡鴉最后瘋狂的笑,像細小的冰碴藏在心底,總在不經意時硌得她生疼。
“你說,我們真的能找到所有還魂玉嗎?”她輕聲問,指尖無意識地摳著鵝卵石的紋路。
王小二順著她的目光望向火山口,晨光正從火山錐的缺口傾瀉而下,將蒸騰的霧氣染成金紅色。“能。”他說得篤定,忽然從口袋里掏出個布包,“給你的。”
布包里是塊打磨光滑的還魂玉,被雕成蜷縮的狐貍形狀,綠瑩瑩的眼睛像淬了晨露。趙曉燕的指尖剛觸碰到玉面,就感到股暖流順著血管蔓延,和她掌心的狐貍紋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礦洞找到的,”他撓撓頭,耳尖紅得像玄冰玉狐頸間的毛,“當時就覺得……該給你。”
心臟忽然跳得很響,趙曉燕低頭看著玉狐,忽然想起十歲那年。她在雪地里迷路,抱著只凍僵的小狐貍哭到打嗝,是少年王小二舉著松明火把找到她,把自己的狐皮圍脖拆下來,裹住她和那只狐貍。后來才知道,那圍脖是他第一次獵到狐貍時,趙叔親手做的。
“我也有東西給你。”她轉身從背包里翻出個鞋盒,里面是雙納鞋底的布鞋,針腳在鞋頭處歪歪扭扭,那是她熬了三個通宵的成果,手指被錐子扎了好幾個洞。
“我娘說爬山穿這個舒服,”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要被溪流聲吞沒,“就是……繡的狐貍有點歪。”
王小二拿起布鞋的瞬間,趙曉燕的心跳幾乎停了。他會不會覺得土氣?會不會嫌棄針腳粗糙?可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細紋里盛著晨光:“這狐貍尾巴翹得真精神,跟玄冰玉狐似的。”
他穿上布鞋在石頭上跺了跺,剛好合腳。趙曉燕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那些關于未來的惶恐,好像沒那么可怕了。就像能量核心前,他們的掌心貼在一起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沉穩得像腳下的大地。
午后的營地漸漸熱鬧起來。青狐群的幼崽們圍著篝火追逐,蘇晴的探測器突然發出蜂鳴,屏幕上投射出全息地圖,七處還魂玉的埋藏點在地圖上閃爍,像串散落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