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終于在一種近乎失控的狂熱氣氛中落下帷幕。
江旗剛一走下后臺,就被無數人瞬間包圍。
有激動得語無倫次的周慧教授,有哭著向他鞠躬的林甜,還有一群用看神明一樣的眼神看著他的樂隊成員。
王姐和幾個安保人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為他開出一條路。
“江旗!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差!”蘇晚晴第一個沖了上來扶住他有些搖晃的身體,聲音里滿是心疼。
“沒事,”江旗靠在她身上,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壓了過去臉上卻還掛著那副欠揍的笑容,“就是有點低血糖,想吃你做的……哦不,你買的松露滑蛋了。”
蘇晚晴被他氣得又想哭又想笑,只能用力地攙著他。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中山裝,神情肅穆的中年男人,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他們面前,對著江旗,微微欠了欠身。
“江先生,您好。”
周圍的喧囂,被一道無形的墻隔開,王姐看到這個男人,臉色一變,立刻示意安保人員退后。
江旗認得他,是鄭老身邊的秘書。
“鄭老在休息室,想見您一面。”張秘書的聲音客氣卻不容拒絕。
江旗點了點頭,在蘇晚晴的攙扶下,跟著張秘書,走進了一條安靜的專屬通道。
休息室里,沒有開燈,只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京州璀璨的夜景。
鄭老正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著遠方,他已經換下了一身正裝,只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襯衫,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鄰家爺爺。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那雙深邃的眼睛,落在江旗身上,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累了吧?”他開口,聲音和藹,卻依舊帶著一股讓人不敢造次的威嚴。
“還好,為人民服務。”江旗下意識地回了一句,說完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鄭老卻被他這句話逗得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小家伙,有點意思。”
他笑完,臉上的神情,卻又變得嚴肅起來。
“今天這陣風,刮得很好。把一些藏在陰溝里的老鼠,都給吹出來了,也讓一些裝睡的人,不得不睜開眼睛了。”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如刀。
“但風刮過之后,院子里的垃圾,總要有人去掃。這個活比刮風更累,也更臟,而且,那些被你掀了桌子的人,不會善罷甘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江旗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鄭老走到他面前,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沒有任何抬頭和署名只印著一串私人電話號碼的卡片,遞到他手里。
卡片是溫熱的帶著老人的體溫。
“我這個老頭子退休了幫不了你太多。但這把掃帚,還算趁手。”
鄭老看著他眼神里是長輩對晚輩的期許,也是統帥對大將的囑托。
“年輕人,大膽地往前走。天,塌不下來。”
“如果有人想讓它塌下來”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就打這個電話。”
“告訴他,是我說的。”
“讓他把天,給我重新頂回去。”
從休息室里出來外面的走廊已經空無一人。
那股山呼海嘯般的狂熱,被一道無形的墻,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江旗低頭,看著躺在掌心那張薄薄的卻重若千鈞的卡片。沒有抬頭,沒有署名只有一串看似普通的號碼。
這玩意兒,比系統給的任何技能都更像一個外掛,一個能讓天塌下來再給它頂回去的終極外掛。
蘇晚晴默默地跟在他身邊,看著他那張因為疲憊而顯得有些蒼白的側臉,心中的擔憂,非但沒有因為鄭老的出現而減少,反而更加濃重。
劍,是給了。
但持劍之人也從此再無退路。
回到保姆車上,氣氛與來時截然不同。
王姐坐在副駕,依舊在瘋狂地接著電話。但她的語氣,已經從之前的殺伐果斷,變成了一種近乎“施舍”的從容。
“李總,合作的事情以后再說吧,我們江旗最近的檔期……嗯,你懂的可能要排到明年了。”
“什么?華納的張導?想請江旗寫主題曲?讓他先把劇本送過來我看看吧,不是s+級的項目就不要浪費大家時間了。”
“喂,是央視春晚導演組嗎?哦,劉導您好您好!對,江旗在我身邊,邀請函?好的好的我們一定準時參加!”
王姐一邊說著,一邊從后視鏡里,偷偷觀察著江旗的反應。
然而,那個攪動了整個華夏娛樂圈的男人,此刻卻靠在蘇晚晴的肩膀上,雙眼緊閉,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
王姐:“……”
她默默地掛斷了春晚導演的電話,感覺自己的心,跟坐過山車一樣。
合著我在這兒運籌帷幄,指點江山,您老人家直接斷電休眠了?
蘇晚晴對著王姐,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后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讓江旗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她低頭,看著那張在自己肩窩里,睡得毫無防備的臉。卸下了所有鋒芒和疲憊,他看起來就像一個鄰家的大男孩,眼睫毛長長的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她的心,軟得一塌糊涂。
她伸出手輕輕地拂開他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
也許,天塌下來也挺好的。
至少,她可以陪著他,一起頂。
回到酒店套房,江旗幾乎是沾床就睡沉了,這一天一夜,他所耗費的心神,比寫一百萬字的小說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