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怯生生的“江旗爸爸”,像一根最柔軟的羽毛,瞬間戳破了江旗剛剛因為“出法隨”、“全球第一”而變得有些飄飄然的心。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后臺通道里,那股因為《孤勇者》而帶來的莊嚴與肅殺,那股因為鄭老和莫愁的認可而帶來的榮耀與沉重在這一聲“爸爸”面前,都顯得那么的虛無縹緲。
他低頭,看著手里那支代表著“責任”的鋼筆,又看了看口袋里那枚代表著“銘記”的彈殼,忽然覺得,它們加起來都沒有電話那頭那個小小的聲音,來得更重更真實。
“喂?爸爸?你……你還在聽嗎?”電話那頭,江小坤的聲音,帶著快要哭出來的顫音。
“在,在呢!”江旗一個激靈,連忙回過神來聲音都不自覺地放柔了八度“咳那個……小屁孩,誰跟你說我不要你了?我們的契約可是具有法律效應的白紙黑字按了手印,你以為是過家家呢?”
蘇晚晴和王姐都豎起了耳朵,臉上寫滿了八卦和震驚。
父子契約?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可……可李奶奶說你現在是大英雄了電視上的人都給你敬禮。大英雄……都,都很忙的。”江小坤的聲音,充滿了小孩子特有的對“大英雄”這個詞的敬畏和疏離。
“胡說八道!”江旗想都沒想就反駁道,“大英雄才不忙,忙的都是小嘍啰,再說了當英雄哪有當人爹有意思?英雄還得拯救世界,當爹只需要給你換尿布就行了。”
“我早就不用尿布了!”江小坤在電話那頭,很認真地糾正道。
“行行行,不用尿布了。”江旗被他逗笑了心中那點因為舞臺而帶來的疲憊,瞬間煙消云散。他能想象到電話那頭,那個總是板著一張小大人臉,故作深沉的小家伙,此刻一定是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可愛模樣。
那個所謂的“父子契約”,其實是他上次回福利院時,隨手跟這孩子簽的。江小坤是院里最大的孩子,也是最孤僻的一個從不跟人說話,總是抱著一本厚厚的書,坐在角落里。江旗看他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就跟他開了個玩笑,說:“咱倆簽個契約吧,我當你爹,你當我兒子。契約條款第一條:甲方(爸爸)必須每周給乙方(兒子)買一本書。第二條:乙方必須每天對甲方說三個笑話,治好甲方的‘不想活了’癌。違約方要罰洗一個星期的臭襪子。”
當時江小坤只是看了他一眼,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作業紙,很認真地把這幾條寫了下來然后拉著他的手,按上了紅色的印泥。
江旗本以為,這只是一個玩笑。
他沒想到,這個孩子,當真了。
“江小坤,”江旗清了清嗓子,用一種無比鄭重的語氣說道,“你聽好了。契約永遠有效。你是我兒子,我是你爹。這事兒,天王老子來了也改不了。”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所以,你這個星期的三個笑話,準備好了嗎?要是講不出來我那一堆在出租屋里發酵了一個月的襪子,可就有著落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江小坤帶著濃濃鼻音,卻又無比開心的聲音:“……準備好了。”
“好,那你乖乖等我。”江旗的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我馬上就去接你。回我們自己的家。”
掛斷電話,江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比唱完一首《孤勇者》還累。
他一回頭,就對上了兩雙充滿了探究震驚以及熊熊八卦之火的眼睛。
“江旗爸爸?”蘇晚晴雙手環胸挑著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可以啊你,不聲不響的兒子都這么大了?”
王姐則在一旁,捂著心口,-->>感覺自己隨時需要速效救心丸:“祖宗!你……你什么時候干的這事兒?!隱婚我都認了你這直接快進到隱育了?!這要是被曝出去……”
“什么隱育,那是認養是公益是愛心!”江旗理直氣壯地糾正道,“再說了有契約的好吧,合法合規。”
“……”王姐決定放棄跟這個腦回路不正常的男人溝通。
江旗沒理會她,而是湊到蘇晚晴面前,搓了搓手,臉上露出了幾分討好的笑容:“那個……晚晴同志,關于契約的補充條款,你看……你要不要也簽一下?”
“什么補充條款?”蘇晚晴明知故問,眼里的笑意卻快要溢出來了。
“就是……關于‘媽媽’這個崗位的競聘上崗通知。”江旗一本正經地說道,“福利待遇優厚,五險一金交齊,還附贈一個帥得慘絕人寰的老公和一個聰明絕頂的便宜兒子,考慮一下?”
蘇晚晴看著他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心里又甜又軟。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輕輕地幫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領,然后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