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火光,山呼海嘯的歡呼,兄弟們滾燙的淚水……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只戴著黑色手套,輕撫著糖糖臉頰的手面前,化為了蒼白而又可笑的背景。
憤怒?
不,已經超越了憤怒。
那是一種靈魂被生生撕開然后被灌入滾燙鉛水的極致痛苦與冰冷殺意。
他可以忍受所有的詆毀和攻擊,他甚至可以在廢墟之上,笑著唱出最狂野的戰歌。
但他們,動了他的孩子。
動了他用命換回來的那個家的最小、最脆弱的一塊“記憶之磚”。
“江旗!”
蘇晚晴的聲音,像一道抓緊他的最后一道韁繩,將他從那即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邊緣,猛地拉了回來。
她沒有去看手機,因為她從江旗那雙瞬間失去所有光彩,只剩下死寂的眼睛里,已經讀懂了一切。
“冷靜。”她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冰冷語氣,握住了他那只因為過度用力而劇烈顫抖的手,“他們要的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她的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江旗心中那即將噴發的火山。
對。
冷靜。
他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那股幾乎要毀天滅地的瘋狂殺意,已經被他強行壓進了眼底最深處,化作了一片比西伯利亞寒流更刺骨的絕對零度。
他沒有理會身邊任何人的問詢,也沒有再看那片火海一眼。他拉著蘇晚晴,轉身就走,那背影決絕得像一尊即將踏上地獄的石像。
“去哪?!”王姐在后面焦急地大喊。
“殺人。”
江旗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他沒有回頭,但那股凝如實質的殺氣,卻讓整個工地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十幾度。
兩人快步走進那間小小的臨時辦公室,蘇晚晴反手鎖上門,并再次打開了信號干擾器。
“立刻聯系陳衛國主任!”江旗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確認糖糖的安全!現在!立刻!馬上!”
蘇晚晴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撥通了那條她父親給的可以直通軍區總院最高層的加密線路。
電話幾乎是秒接。
“陳叔叔是我蘇晚晴。”她的聲音,沒有了任何客套,只有一種近乎命令式的急促,“立刻去特護中心三號樓七號病房!確認一個叫‘糖糖’的女孩的安全!啟動最高級別警報!我懷疑有‘幽靈’滲透!”
“幽靈”兩個字一出,電話那頭的陳衛國主任,那總是沉穩威嚴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凝重。
“知道了!我親自過去!五分鐘后給你回復!”
那五分鐘,是江旗兩世為人,經歷過的最漫長的五分鐘。
他靜靜地站在窗邊,看著外面那片依舊在燃燒的火海,但他的心,卻早已飛到了那間他只去過一次的冰冷的特護病房。
他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那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
他發誓,如果糖糖有任何閃失。
他會讓那個所謂的“幽靈”組織,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人間地獄。
五分鐘后,電話準時響起。
蘇晚晴劃開接聽鍵,按下了免提。
“晚晴,”陳衛國主任的聲音,帶著一絲后怕和前所未有的憤怒,“孩子沒事,我到的時候,她睡得很安穩,但是……”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
“我們查了監控。三分鐘前,有一個偽裝成清潔工的人,進入了特護病房,他在里面待了三十秒,然后就消失了,所有的監控,在那三十秒內,都變成了雪花屏,這個人……就像個真正的幽靈。”
“我們的人,已經封鎖了整個醫院。但……恐怕是找不到了。”
江旗的心,在聽到“孩子沒事”時,落回了肚子里。但緊接著一股更深的寒意,從他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們能進去一次就能進去第二次。
-->>他們這一次只是去拍一張照片,作為警告。
那下一次呢?
“江旗,”蘇晚晴看著他,那雙總是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脆弱和恐懼,“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