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一個讓整個南江省官場，都足以，回味和震動很久的背影。

……

省委一號車里。

氣氛安靜得有些壓抑。

沈學峰正襟危坐，心里卻遠沒有表面上那么平靜。

他知道自己今天，賭贏了。

但也徹底將自己推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風口浪尖。

“很緊張？”

開車的省長秘書，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笑著問道。

“有點。”

沈學峰如實回答。

“放輕松。”

省長也笑了。

“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謹。”

“我今天，不是以省長的身份，跟你談話。”

“而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想跟你聊聊天。”

他從旁邊的保溫杯里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沈學峰。

“你這個小子，膽子，是真的大啊。”

“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就敢，把天給捅個窟窿。”

“你就不怕，我當時真一生氣，把你給當場免了？”

沈學峰接過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怕。”

他看著省長。

“但是我更怕，如果我們這些當干部的都變得怕這怕那畏首畏尾。”

“那老百姓，心里那桿秤，也就涼了。”

省長聞，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被替代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欣賞和欣慰。

“說得好。”

他點了點頭。

“我們黨人要是沒了這股子，敢為民請命的精氣神那跟封建王朝的官僚，又有什么區別？”

車子，一路疾馳。

最終，停在了省委招待所，一棟，不對外開放的獨立小樓前。

這里是省長的臨時住所。

書房里茶香裊裊。

省長親自，給沈學峰泡了一壺上好的大紅袍。

“好了。”

“現在這里沒有外人。”

“把你對興隆縣，對南江市所有的想法，都跟我原原本本地說一遍。”

“記住，我要聽的不是政府工作報告。”

“我要聽的是你心里最真實的話。”

沈學峰知道這是組織，在給他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

也是對他一次最嚴格的考驗。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自己從江池鎮開始一路走來，所看到，所聽到，所想到的所有問題，都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

從興隆縣，那盤根錯節的政商關系，到南江市那積重難返的產業結構。

從基層干部的懶政怠政，到市級領導的好大喜功。

他講得很細，很深，也很尖銳。

甚至有些話已經遠遠超出了，他這個級別，該說該管的范疇。

省長一直沒有打斷他。

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

但是他那端著茶杯的手，卻在不經意間越握越緊。

他臉上的神情，也從最開始的欣賞，慢慢地變成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更知道自己也小看了，南江市那看似平靜的水面下，所隱藏著的那足以，顛覆一切的驚濤駭浪。

兩個小時后。

沈學峰才終于說完了。

書房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省長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學峰啊。”

他看著沈學峰眼神里充滿了，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

有欣賞，有震驚，但更多的是一種后生可畏的感嘆。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番話要是傳出去，整個南江市的官場，至少，要倒下一半人。”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