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一天之內受到的沖擊太大,雅典娜還迷迷糊糊地搞不清狀況,她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躺在西格瑪的懷中,雙手緊緊摟住了他的腰,至于死靈法師的胸前,早被淚水濕了一片――周圍涼颼颼的,夜幕早已降臨,天空中,一輪明月當空而照,灑下潔白月輝。
她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抬起頭來,看看四周――他們現在就躺在屋外,西格瑪坐在墻壁塌裂成的廢墟上,懷中抱著她,看那架勢,似乎從中午到現在一直都沒挪窩。
她此時剛從身心俱疲的昏迷中醒來,還沒緩過勁,也不起身,就這樣趴在西格瑪懷里,頗有些破罐破摔的味道。此刻充盈在她體內的不再是溫暖的圣光力量,而是寧靜卻澎湃的暗能,她即使不用回頭看,也能夠知道,她引以為傲的璀璨的光之羽翼,已經染上了漆黑。
她悶聲道:“很難看,對吧。”
“不對。”西格瑪的聲音也很悠然,“挺好看的,與你的墮天使女仆套裝很相稱。”
死靈法師似乎覺得有些歉然――他依然覺得雅典娜會遇上這種事情,直接原因便是他嘴賤,此刻要是再毒舌嘲諷,未免不是東西,于是他居然很罕見地尋找安慰的措辭:“其實沒差啦,力量是無辜的,關鍵在于如何使用它,用圣光干壞事的人難道是好人嗎?”
“圣光來源于父神對‘善’這一概念的具現,來源于生靈對善的追求和對信仰的最高踐行,所以圣光的使用者是不可能做壞事的。”雅典娜小聲道。
那可未必,西格瑪在心中念叨了一句,不過此時并不是討論“圣光這種唯心的能量是不是總會帶來好的結果”的話題的時候,關于這個話題,魔法學者們討論了幾個世紀,隔三差五還跟教廷的神學家吵吵過,一直沒分出勝負,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在這個話題上說服天使,所以,他伸手彈了一記雅典娜的腦袋,怒道:“別打岔!照你的說法,你現在用了這股暗屬性的力量,就要受它影響,去做壞事嘍?”
雅典娜趕緊搖頭。
“這不就結了,所以說,力量是無辜的,不分善惡,能夠驅使我們做出行動的,唯有堅定的心靈和信念。”西格瑪望著皎然的月光,突然笑道,“就像我,我是不太樂意做死靈法師的,一開始抗拒的最厲害。死靈法師啊,擁抱死亡,召喚亡靈,刨人祖墳,玩弄靈魂,擅長詛咒,傳播病毒,引起瘟疫……這就是諾倫大陸對死靈法師的主流看法,無論是不是偏激,但誰都要承認,任何三觀正常的生靈,都是很抗拒死靈法師這種家伙的……”
“然后呢?”雅典娜聽得入神,追問道,“你現在……好像很快樂的樣子。”
“也不算是很快樂……好吧,好吧,至少不會感到非常抗拒了。”西格瑪苦笑了一聲,輕輕道,“至少是比較自由的吧,他們都沒有過度地逼迫我,也愿意容許我胡鬧,我也可以自由地選擇想要學習的東西,以自己的步調成長著,不愿學習的課程就不學,感興趣的領域就認真些……現在的話,其實偶爾心里覺得,做死靈法師也沒什么不好的。我雖然掌控著擁抱死亡的力量,但不會被這股力量改變心智,我依然有自己的底線,行
事準則也沒有改變,我按照自己的信念做出一次次選擇,并愿意承擔由此帶來的責任和后果,我可以用這力量做更多我想做的事情,保護我所珍視的親人和朋友……”
雅典娜只是簡單的“哦”了一聲。
絞盡腦汁,甚至違心地稱贊了阿特拉斯,如此費盡苦心的安慰只換來了一聲簡簡單單的“哦”,西格瑪有些火大:“我說,我講了這么多,你感覺好些了嗎?”
雅典娜沒精打采地說道:“有點,謝謝哈。”
“……那從我身上起來行不行?雖然被抱住的感覺很舒服,但七八個小時一動不動,再舒服的感覺也不舒服了。”西格瑪木然道,“我感覺身體都快僵硬了,而且天氣好冷。”
“可是我還想這樣待一會兒,不想動彈……”雅典娜的口氣已經疑似于撒嬌,在這種情況下,她貌似已經軟弱到了極點,像個從冬眠中偶爾醒來的小動物般搖了搖身子。
“……那換個姿勢行不行。”西格瑪吐出一口氣,“我覺得我的血流都不暢通了……”
“哦……”雅典娜答應了一聲,雙手用力。
西格瑪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天旋地轉,他那算得上健壯的身體被雅典娜像根稻草般擺弄起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后背一軟,整個身子陷入了溫暖的懷抱之中――片刻之間,他與雅典娜的位置互換,現在成了雅典娜從身后抱住了他,而他靠在天使那寬廣的胸懷中。
黑色的羽毛飄起,夜空之下,雅典娜那對已經變得漆黑的羽翼絢爛展開,然后緩緩合上,就像鳥媽媽將孩子用翅膀護住一樣,緩緩閉合的羽翼將兩個人團團圍住,裹在其中,只剩下兩只腦袋露在外面,一同望著燦爛的星空。
雅典娜在西格瑪的耳邊輕聲道:“現在暖和了吧。”
西格瑪點點頭:“很溫暖,想不到還有這種用處。”
于是兩人再次沉默,一同望著燦爛的星空,一語不發。
雅典娜突然道:“以后,怎么辦呢?”
“當然是找到讓你恢復原樣、重新拿起圣劍的方法。老家伙們見多識廣,不行的話,諾倫大陸各勢力都有知識淵博的異人,總有辦法的。”西格瑪回應道,“我想你保證。”
雅典娜嗯了一聲:“在這之前,我還要住在這里,你可不能趕我走,除了你這里,我不知道該去哪里了。”
西格瑪答應道:“當然沒問題,但你得每天早晨給我做飯,然后做家務,還得給我洗衣服……”